顾砚腰间连弩又有异动,一支箭弹落至地,发出“啪”的一声。
燕南泠立刻转身,一把将他拽到横梁后。她贴着木柱蹲下,手按在药囊上,封口的铜锁还在震动。
下面传来脚步声,火把的光从门缝透进来。有人低声说话,是齐国军中的暗语。她听懂了几个词:“核心”“活捉”“上报太子”。
顾砚压低声音:“他们怎么这么快?”
燕南泠没回答。她盯着屋顶破洞,刚才就是从那里爬出来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灰土味。她摸了摸内襟,机关核心贴着胸口,温度比之前高。
脚步声逼近。两名黑甲兵冲进偏殿,抬头看向屋顶。一人举起手中器械,像是罗盘,指针直指她们藏身的位置。
“被锁定了。”她低声说。
顾砚抽出工具包里的短刃:“我拖住他们,你走。”
“别傻。”她抓住他手腕,“你打不过。”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从屋脊另一侧跃下。重剑横扫,直接将两个黑甲兵击飞出去。那人落地站稳,战甲破损,右臂有血迹,却是周晏。
“阿泠!”他回头看她一眼,“带核心走!”
燕南泠愣住:“你怎么在这?”
“没时间说了。”周晏提剑挡在前方,“他们来了。”
外面火光密集,至少二十人正往这边包围。他站在屋顶边缘,剑尖指向敌阵,声音沉稳:“我是将军,该护民。”
燕南泠咬牙:“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周晏猛地转身,反手一掌将她推向破窗方向。她踉跄几步,差点跌下去。他吼道:“走!这是命令!”
她扶住窗框,回头看他。周晏已经迎上去,重剑劈开第一波攻势。一名追杀者扑向屋顶,他侧身格挡,剑刃卡进对方盔甲缝隙,顺势一绞,对方惨叫坠落。
第二人跃起时,他矮身突刺,剑锋贯穿肩胛。第三名敌人从侧面偷袭,他旋身回斩,血溅三尺。
燕南泠站在窗边,手指掐进窗沿木头里。她知道不能留,也知道不能走。可怀里是机关核心,身后是唯一能挡住追兵的人。
“走啊!”周晏大喊,声音沙哑。
她终于翻出窗户,跳下外侧墙沿。落地时脚踝一痛,却不敢停,朝着林子方向狂奔。身后打斗声不断,刀剑碰撞,有人倒地,有人大叫。
她没敢回头。
顾砚跟在她后面跑出一段距离,喘着气说:“通风道只有这一条出口,他们会以为我们还在里面。”
燕南泠点头:“绕路。”
两人穿过碎石堆,钻进密林。她一直贴着树干走,避开空旷地。药囊紧抱在胸前,铜锁不再震动,但核心的热度没降。
跑了将近半个时辰,确定没有追兵跟上来,她才靠在一棵大树后停下。呼吸急促,喉咙发苦。她弯下腰,手撑膝盖,额头冒冷汗。
顾砚蹲在一旁检查工具包:“连弩出了问题,可能是核心影响了机关部件。”
她没说话。脑子里全是周晏挥剑的画面。他一个人,面对那么多敌人。
天黑后,她找到一处隐蔽岩穴,示意顾砚留守。自己坐在角落闭眼休息。身体疲惫,可意识清醒。她强迫自己入睡,必须进星渊残卷。
黑暗中,意识下沉。
虚空浮现三行字:
“东方血雾散,
将星未陨落,
周晏无恙。”
字迹如墨滴入水,转瞬消失。她猛地睁眼,天还没亮。唇角动了一下,抬手抹了眼角。
顾砚正在调试连弩零件,抬头看她:“睡着了?”
“嗯。”她解开衣领内衬,取出一块炭笔和旧布,迅速写下那三句话。写完又看了一遍,折好塞进袖袋。
“你还信那个梦?”顾砚问。
“我信。”她说。
他没再说话,继续摆弄零件。过了一会儿说:“刚才我试了信号屏蔽法,用铁片包住核心,应该能阻断追踪。”
她点头:“试试。”
他拿出一块薄铁皮,小心裹住药囊。片刻后,铁皮边缘微微发烫,但没有红光溢出。
“管用。”他说。
燕南泠站起身,活动肩膀。一夜没合眼,肌肉僵硬。她望向机关城方向,浓烟升起,不知道是哪处建筑着了火。
“我们必须加快。”她说。
“你不担心他?”顾砚看着她。
“担心没用。”她系紧药囊带子,“我能做的,是把核心送回去,然后回来救他。”
顾砚沉默一会儿,点点头。
两人继续赶路。走了一段,遇到一条浅河。她蹲下洗手,水里映出脸,眼下乌青。她捧起水泼在脸上,凉意让她清醒。
刚起身,远处传来马蹄声。她立刻伏低,示意顾砚躲进芦苇丛。
三名骑兵经过,穿着齐国轻甲,佩长刀。他们骑得很慢,似乎在搜寻什么。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张纸,像是画像。
等马蹄声远去,她才慢慢站起来。
“他们已经开始通缉我们了。”顾砚低声说。
“不是我们。”她说,“是核心。”
回到路上,她走得更快。太阳升到头顶时,终于看到营地外围的哨塔轮廓。还有十里路。
她松了口气,脚步却没放慢。
傍晚抵达营地边界。守卫认出她,立刻打开暗门。她走进去,直奔主帐。
温离不在。谢玄青的副官说,前线有战报,他们去了北面。
她把核心交给副官:“封存,不要任何人接触。等我回来再开。”
副官问:“出什么事了?”
“齐国追杀到了机关城。”她说,“周晏断后,现在下落不明。”
副官脸色变了:“多少人?”
“不清楚。但他还能打。”她转身往外走,“我要回去。”
“你现在走不了。”副官拦住她,“北营刚传消息,齐军调动频繁,边境封锁了。夜里出不去。”
她站在帐门口,风吹起她的衣角。远处号角响起,营地进入戒备状态。
她没动。
副官劝她先休息。她摇头,走到兵器架旁,拿起一把短剑。反复检查剑柄连接处是否牢固。
“你信不信我?”她突然问。
副官一愣:“信。”
“那就让我走。”她说,“我不可能把他留在那里。”
副官犹豫片刻:“我可以放你出暗道。但只能一个人。”
“够了。”她收剑入鞘。
等天完全黑下来,副官带她到营后一处隐蔽出口。推开石板,下面是条地下通道。
“顺着走两里,出口在林子里。”他说,“保重。”
她点头,踏进通道。
爬出地面时,月亮出来了。她辨认方向,朝着机关城折返。
跑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前方树林里出现火光。她放慢脚步,贴着树干靠近。
几具尸体倒在空地上,都是齐国士兵。地上有打斗痕迹,断剑、碎甲散落各处。其中一人胸口插着一把熟悉的重剑——是周晏的配剑。
她快步上前,拔出剑。剑柄上有血,还没干。
不远处传来咳嗽声。
她立刻转身,握紧剑,朝声音方向走去。
在两棵老树之间,周晏靠坐在石头上。战甲破裂,左肩有一道深伤,正在流血。他抬头看见她,眼睛动了一下。
“你怎么回来了?”他声音很轻。
“你说呢?”她蹲下,打开药囊找止血粉。
他想笑,没笑出来:“我不该让你回来。”
“闭嘴。”她撕开他的衣料,撒上药粉,“忍着。”
他吸了口气:“其他人呢?”
“安全。”她说,“核心也安全。”
他点点头,闭上眼。
她包扎完伤口,抬头看四周:“你能走吗?”
他试了试站起来,腿一软,又坐回去。
“不行。”他说。
她解下腰带,绑在他手臂上做固定。然后绕到他背后,托起他的肩膀。
“起来。”她说,“我带你回去。”
他靠着她站起来,脚步不稳。她扛着他,一步一步往林子深处走。
走出一段路,他忽然说:“你不怕拖累?”
“怕。”她说,“但我更怕你死在路上。”
他没再说话。
月亮被云遮住。树林变暗。她踩在落叶上,脚步声很轻。远处又有马蹄声,但方向不同。
她调整路线,避开大道。
走了很久,他靠在她肩上,呼吸变得平稳。她知道他睡着了。
她继续走。
前方出现一条小溪。水流缓慢。她停下,用手捧水喝了一口。凉。
然后她抬起他的手,放进水里清洗伤口。
血丝散开,顺水流走。
她扶他坐好,自己坐在旁边喘气。肩膀酸痛,手指发抖。
但她没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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