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梁砸下的瞬间，阿泠侧身翻滚，匕首甩出钉入石缝，借力拉回身体。肩膀撞上岩壁，闷痛从旧伤处炸开，她咬牙没出声，迅速抓起夜光石再照裂缝。
石阶往下延伸，尽头是片开阔地，火把插在墙边，映出人影交错。刀剑碰撞声、惨叫、咒语念诵混成一片。她眯眼辨认，几道黑衣身影围攻一群暗卫，地上已倒下数人。
她立刻吹响哨音——三短一长。
外面，萧无痕靠在断墙后，听见声音睁开了眼。他撑着剑起身，左手按住胸口，呼吸依旧不稳。但他知道，阿泠已经找到入口，也找到了战场。
他拖着脚步往废墟深处走，避开巡逻的灵教徒，沿着塌陷的城墙边缘靠近地下广场。火光映出结界轮廓，四根石柱立在阵角，符文像活物般蠕动爬行。
他看清了阵眼位置。
暗卫被压制在中央，攻势散乱。一人中毒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另一人挥刀砍向敌人，刀刃却被血雾缠住，反被割破咽喉。
萧无痕抬手摸向剑柄。
他知道这一战躲不掉。
哪怕只剩一口气，他也得斩出那一剑。
他缓缓抽出软剑，剑身轻颤。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留下的剑谱最后一式——【星陨斩】。口诀只有三句：“引天外星火，贯大地龙脉，一斩断魂。”
他闭眼，体内残存灵力逆冲经脉，逼向心口。再睁眼时，眼神已如寒刃出鞘。
他跃下高台，剑尖斜指天空。
全场无人察觉。
直到剑光暴涨。
那一瞬，剑身燃起青焰，仿佛有星火自天外坠落，顺着剑锋直贯而下。他猛喝一声，剑劈向最近一根石柱。
轰！
巨响炸开，符文崩裂，血雾四溅。结界出现缺口，黑烟嘶吼着退缩。被困的暗卫趁机反击，两人联手斩杀一名灵教徒。
萧无痕落地时膝盖一弯，单膝跪地，嘴角溢出血丝。他没擦，只将剑横在身前，挡在阿泠与敌之间。
阿泠从裂缝跃出，落在他身边。她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没说话，只是从药囊取出一支银针，迅速扎入他手腕穴位。
“还能撑住吗？”她问。
“能。”他声音哑，但答得快。
她点头，转身望向剩余三根石柱。血咒正在修复，黑气重新汇聚，缺口即将闭合。
她闭眼，意识沉入脑海深处。残卷浮现，三行字显现：
【破阵术：以七情为引，刺七窍之气】
【节点位于气脉交汇处】
【七针齐震，可破血咒】
她睁开眼，将银针浸入药液。指尖微动，七根银针排列掌心。
她冲向战场中央，跃起，出手。
第一针刺向左前方虚空，针尾轻颤；第二针偏右，第三针居中。她落地翻滚，避过一道飞镖，再起时又是三针射出。
最后一针，她亲自掷出，击中第三根石柱正上方的空气节点。
七针同时震颤，发出低鸣。
她低喝：“破！”
针鸣骤响，如琴弦齐拨。血咒连锁崩解，黑烟扭曲尖叫，化作灰烬飘散。结界彻底瓦解。
暗卫全部脱困，迅速列阵，守住四方。
阿泠喘了口气，回头看向萧无痕。他仍跪在地上，但握剑的手没松。她走过去，伸手扶他。
他摇头，自己撑着站起。
远处城楼之上，一道身影缓缓站起。
明黄龙袍染血，袖口撕裂，楚王站在高处俯视下方。他手中握着一把青铜钥匙，周身缠绕黑气，眼神狂热。
“好啊。”他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燕南泠，萧无痕，你们终究还是来了。”
阿泠抬头，目光冷：“你早就投靠灵教，只为永生？”
楚王大笑：“双生之血启星渊，寡人便是新神！今日便是你们的祭日！”
话音未落，他挥袖一扫。
一股无形之力直扑阿泠胸口。她本能后退，但那力量太快，直接穿透防御，撞上她怀中玉佩。
玉佩震动，竟自行飞出，悬于半空。
萧无痕察觉不对，强提最后一口气，从怀中掏出母亲遗留的剑谱，用力抛向空中。
玉佩与剑谱在半空相撞。
刹那间，玉佩嵌入剑谱封面凹槽，金光爆绽，星图完整显现。光芒照亮整片废墟，天地共鸣。
地面剧烈震动，自城楼延伸而下，一道巨大裂隙轰然裂开。古老阶梯显露，通向幽深地底。
阿泠盯着那阶梯，呼吸微滞。
这就是最终通道。
她转头看萧无痕。他站着，但身体晃了一下，靠剑支撑才没倒下。嘴角血迹未干，眼神却亮。
“你还能走？”她问。
“能。”他说。
她没再多问，只是从药囊取出一条布带，快速绑紧左肩伤口。然后她走向裂隙边缘，低头看去。
阶梯深不见底，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陈年尘土的气息。
身后，暗卫重整队形，守住外围。有人低声请示：“首领，是否跟进？”
萧无痕看着阿泠背影，说：“守这里。我们下去。”
阿泠迈出一步，踏上第一级台阶。
萧无痕跟上。
他们并肩而行，一步步走入地底。
阶梯两侧石壁刻满星纹，随着他们下行，纹路逐渐发亮。空气越来越冷，呼吸凝出白雾。
走了约百步，前方出现一扇石门。门上浮雕星图，中央有个凹槽，形状与他们手中的剑谱一致。
阿泠停下。
萧无痕也将手放在门边。
两人对视一眼。
“准备好了？”她问。
“嗯。”
她将剑谱贴上凹槽。
石门震动，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片巨大空间，穹顶高悬，星河投影流转其上。中央是一座圆形祭台，地面刻满符文，七盏青铜灯围绕摆放。
祭台上空无一物。
但空气中弥漫着压迫感。
阿泠走进去，环顾四周。她的目光落在祭台边缘的一块石碑上。碑面光滑，似乎能映出人影。
她走近。
石碑突然亮起。
一行字浮现：
【献祭时辰，破晓将至】
她皱眉。
这不是残卷的文字。
这是被人写进去的。
她回头想对萧无痕说话。
却发现他没跟进来。
他站在门口，一手扶墙，脸色发白。
“怎么了？”她问。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她身后。
阿泠转身。
石碑上的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画面——
一个女人站在祭台中央，双手被铁链锁住。她抬头望着穹顶，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平静。
那张脸，和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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