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魂术。
这是一种极为霸道且阴损的法术，直接侵入他人识海，强行掠夺记忆。施术过程对神魂的伤害极大，被搜魂者，轻则变成白痴，重则魂飞魄散。
对于正道修士而言，此术乃是禁忌中的禁忌。
但对沈浪来说，禁忌？能吃吗？
他现在只想知道，孙百炼这个老银币，到底在宗门里埋了多少雷，他的背后还有谁，那份残缺的魔功又是从何而来。
这些情报，关乎他未来的身家性命。
“孙长老，别紧张，第一次可能有点疼，以后就习惯了。”
沈浪的手指，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点在了孙百炼那焦黑的额头上。
精纯的灵力，化作无数细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因天雷而变得残破不堪的识海。
孙百炼那仅存的一丝神魂残渣，本能地感到了恐惧和抗拒。
“别动。”沈浪的意念，带着《化自在天魔经》的同源威压，轻轻一震。
那丝残魂，顿时如见了猫的老鼠，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反抗。
沈浪的意识，沉入了孙百炼的记忆之海。
庞大、驳杂、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他看到了孙百炼的童年，资质平庸，备受欺凌。
他看到了孙百炼的青年，为了往上爬，如何不择手段，暗害同门。
他看到了孙百炼的中年，在一个古修士洞府中，意外得到了那份改变他一生的魔功残卷。
他看到了孙百炼为了弥补功法缺陷，如何暗中结交魔道，建立自己的势力，将一个个有天赋的弟子，或威逼，或利诱，引入魔道，作为自己未来的“资粮”。
一张庞大而阴暗的巨网，在沈浪面前缓缓展开。
其中涉及的宗门高层、核心弟子，数量之多，地位之高，让沈浪都感到一阵心惊。
这老家伙，是要把合欢宗变成他一个人的魔巢啊！
就在沈浪准备深入探查，将那份名单上所有人的脸都记清楚时。
“咯……咯啦……”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朽木被折断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
沈浪猛地中断了搜魂术，睁开了眼睛。
他循声望去。
只见那个被孙百炼吸成干尸，又被甩在一边的金丹魔修，此刻，竟然……动了。
他那如同枯柴般的手指，在地上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胸膛，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微微起伏。
一缕微不可察的黑气，正从他干瘪的七窍中，重新溢出。
沈浪：“……”
不是吧，阿Sir。
都打成这样了，还能抢救一下？
【警告！检测到残余魔气正在重聚，目标生命体征出现微弱波动！】
夜凝的意念适时响起，充满了警惕。
【他被孙百炼吸走了九成九的精元和魔气，但其金丹本源未被完全摧毁。此刻，残存的本源正在本能地吸收天地间的游离能量，试图恢复机能。】
“说人话。”沈浪在心中飞速吐槽。
【他快要尸变了。】
夜凝的总结，简单粗暴。
“吼……”
仿佛是为了印证夜凝的话，那具干尸的喉咙里，挤出了一声不似活物的嘶吼。
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不，不是站起来。
而是像一头野兽，四肢着地，猩红的、已经失去所有理智的眼珠，死死地盯住了场中唯二的活物。
他已经不是人了。
也不是魔修。
而是一头只剩下吞噬本能的，行尸走肉。
一头油尽灯枯，却更加危险的……魔尸！
“真就是打完boSS还有隐藏怪是吧？”沈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刚刚跟孙百炼斗智斗勇，心神消耗巨大，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摸尸体，舔个包，然后回家睡觉。
结果，这“惊喜”真是一波接一波。
“凝儿，他现在什么水平？”
【能量层级极不稳定，介于筑基大圆满与伪金丹之间。优点：不知疼痛，不畏死亡，攻击只遵循本能。缺点：毫无理智，行动模式单一，能量储备不足，最多只能支撑一炷香。】
夜凝迅速给出了分析报告。
“一炷香……”沈浪咂了咂嘴，“也就是说，只要拖过这段时间，他就自己歇菜了？”
【理论上是。但最优解，是在他彻底恢复行动力之前，摧毁他的金丹本源。】
“我喜欢最优解。”沈浪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
他看了一眼旁边还处于“待机”状态的孙百炼尸体。
算了，先解决这个活的，再来处理那个死的。
然而，那头魔尸，显然不准备给他们从容布置的时间。
他四肢猛地在地上一蹬，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没有选择沈浪，而是直扑气息相对弱一些的夜凝！
柿子，要挑软的捏。
这是所有野兽的本能。
“找死。”
沈浪的脸上，笑容消失了。
他身形一晃，后发先至，瞬间挡在了夜凝身前。
同时，他对着夜凝，飞快地传音入密。
“凝儿，别跟他硬碰。这家伙现在就是个空壳子，用‘化’字诀，扰乱他体内残存的魔气循环！”
“明白。”
夜凝的回应，只有一个词。
面对扑面而来的腥风，沈浪不退反进。
他没有动用任何法宝，只是并指如剑，对着那魔尸的眉心，遥遥一点。
嗡！
一股精纯的，带着“化”字诀真意的魔功意念，无声无息地侵入了魔尸体内。
那魔尸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
他体内那本就混乱不堪的魔气，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平静水面，瞬间起了波澜。
好机会！
夜凝的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魔尸的左侧。
她的攻击方式，与沈浪如出一辙。
同样是遥遥一点。
只不过，她引动的，是另一股截然相反的，带着吞噬与毁灭气息的魔功意念。
如果说沈浪是在“疏导”。
那夜凝，就是在“添堵”。
一疏一堵，阴阳错乱。
“吼！”
魔尸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他体内的魔气，彻底失控了。
黑色的魔气，从他身体的各处伤口喷涌而出，却又无法凝聚成有效的攻击。
他就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在原地疯狂地挣扎，翻滚。
“漂亮。”
沈浪吹了声口哨。
这就是对功法理解的绝对碾压。
根本不需要动刀动枪，只需要拨动几个关键的“节点”，就能让敌人从内部自己瓦解。
“看来，用不了一炷香了。”沈浪抱起双臂，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警告！目标能量正在向金丹本源处极速收缩！他要自爆！】
夜凝的警告，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沈浪头上。
沈浪：“……”
还能这么玩？！
只见那魔尸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猛地停了下来。
他全身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灰败。
而他丹田的位置，却亮起了一点刺目至极的红光！
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怨念，所有的疯狂，都在向那一点汇聚！
一个金丹修士，哪怕是油尽灯枯的，其自爆的威力，也足以将方圆数里夷为平地！
而他们，正处于爆炸的核心！
“快撤！”
沈浪一把拉住夜凝，转身就跑。
可，晚了。
那魔尸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诡异的笑容。
他似乎知道自己跑不掉，也知道自己活不成。
所以，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拉两个垫背的！
轰！
那一点红光，骤然膨胀！
毁灭性的能量，即将席卷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夜凝忽然挣脱了沈浪的手。
她反身挡在了沈浪面前。
沈浪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只看到夜凝那一袭白衣的背影，和她那句通过意念传来的，依旧平静，却似乎又有些不一样的话。
【你的存活，是第一序列。】
嗡——
一面由夜凝全身灵力凝聚而成的，薄如蝉翼的冰蓝色护盾，在两人面前瞬间张开。
下一瞬，毁灭的红光，吞噬了一切。
剧烈的冲击波，将沈浪狠狠地掀飞了出去。
他在空中翻滚了十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重重地落在地上。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即便有夜凝的抵挡，逸散的余波，依旧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凝儿！”
沈浪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猛地抬头，望向爆炸的中心。
烟尘散去。
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巨坑的边缘，一道白色的身影，半跪在那里。
她身前的冰蓝色护盾，早已碎裂。
她身上的白衣，也染上了点点殷红，嘴角，一丝鲜血缓缓滑落。
她的气息，变得萎靡不振。
显然，为了挡下那致命一击，她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沈浪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一股无法言喻的怒火，从心底窜了上来。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夜凝。
【核心灵力模块受损百分之十七，身体机能受损百分之九，不影响基础行动，修复需十二个时辰。】
夜凝感应到沈浪的靠近，抬起头，冷静地汇报着自己的“战损”。
沈浪没有说话。
他走到夜凝面前，蹲下身，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疗伤圣药，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下次，不准这样了。”
他的话语，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夜凝看着他，那双空灵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数据之外的波动。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咽下了丹药。
沈浪站起身，转身走向那片狼藉的战场。
魔尸自爆，连渣都没剩下。
但是，有一件东西，却奇迹般地，在那恐怖的爆炸中，保留了下来。
那是一本破破烂烂，被熏得漆黑的兽皮册子。
册子的材质非同一般，在如此剧烈的爆炸中，也只是边缘有些焦黑，主体完好无损。
沈浪走过去，将它捡了起来。
入手，是一种冰凉而熟悉的触感。
他拂去上面的灰尘，几个古朴的篆字，映入眼帘。
《化自在天魔经》。
果然是它。
沈浪将这本册子，与自己怀里那本一模一样的笔记，并排放在一起。
两股同源，却又在细微之处，有着截然不同韵味的魔气，在他的掌心，隐隐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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