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裹着山边的松木香气，漫过罗洪钢脚下的青石板。他刚把安欣哄睡，轻手轻脚掩上卧室门，裤兜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爷爷”两个字，让他指尖顿了顿——这个点，老爷子很少主动打电话。
他走到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接起，刻意放轻了声音：“爷爷，这么晚还没歇？”
电话那头传来罗老爷子熟悉的声线，比平时沉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刚跟底下人碰完头，先问问你，安丫头怎么样了？上次听你说她受了惊，夜里还睡不踏实？”
罗洪钢心里一暖，老爷子看着严肃，却把安欣的情况记在了心上。他抬头望了眼天边残存的橘色晚霞，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脚边：“好多了，今天下午还跟我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刚才已经睡熟了，没再做噩梦。”
“也行，安欣好多了，我也放心了。”老爷子的声音松快了些，可没几秒又沉了下去:“我让去盯肖天强那边的人刚回来，你知道他们最近在琢磨什么吗？”
罗洪钢的指尖微微收紧，握着手机的力道重了几分：“肖天强？他们又要搞什么花样？”
“他们在找路子，想把罗洪升和肖倩从里面捞出来。”老爷子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冷意:“托了好几个以前跟我有过交集的老关系，还许了不少好处。洪钢，这不是好的开始——罗洪升那混小子要是真出来了，指不定还会找安丫头的麻烦，肖天强更是个喂不饱的狼，他们俩凑一块儿，没好事。”
罗洪钢沉默了片刻。他早知道罗洪升不会甘心，却没料到肖天强动作这么快，还敢动老爷子旧友的关系。正想开口，就听见老爷子继续说：“我已经把话放出去了，那些老伙计还不至于糊涂到帮着他们犯浑，但肖天强不会善罢甘休，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罗洪钢应道，目光落在卧室的窗户上，窗帘缝里漏出一点暖黄的光，那是他现在最安稳的底气。
“还有件事。”老爷子的语气严肃起来:“罗洪升那个滚蛋，当初跟肖天强搅和在一起，没少干混账事，这次既然撞到枪口上，就不能再让他逍遥。我已经让人整理他的底子了，过两天需要你配合一下，把他跟你这边生意上的牵扯都理清楚，该交出去的交出去，别护着——咱们罗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不能出这种败类。”
罗洪钢没有丝毫犹豫：“爷爷，我明白，你放心，需要我做什么，随时跟我说。”他从来没打算护着罗洪升，尤其是在对方伤害了安欣之后，只是之前怕老爷子操心，没敢把事情闹大，现在老爷子主动提出来，倒省了他不少顾虑。
电话那头的老爷子似乎满意他的态度，语气缓了缓：“你心里有数就好。对了，过两天我把手头的事安排完，还有几天就是中秋节了，能回来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吗？还是我上山？顺便也瞧瞧安丫头，给她带点她爱吃的点心——上次听你说她喜欢吃城南老字号的绿豆糕，我让家里阿姨提前做了，到时候给她捎过去。”
“谢谢您，爷爷。等明天安欣醒了，我问问她的意见，但是爷爷，我不想让她下山，还是您上来吧。”罗洪钢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感激。老爷子看着严厉，却总在这些小事上透着细心。
“行吧，知道你舍不得，还是我老头子上山吧。”
“还有安承阳那边。”老爷子忽然提到了安欣的大哥:“他手里那批货，是国家的东西，我已经跟他通过电话了，最近会让人多盯着点，肖天强那群人眼馋，指不定会打歪主意，不能让他们把国家的东西拿走。你跟安丫头说，让她别担心她哥哥，有我在，不会出问题。”
罗洪钢愣了一下，他没跟老爷子提过安承阳的货的事，没想到老爷子竟然已经知道了，还主动揽了下来。他忽然想起，老爷子经商四十多年，从一开始的小铺子做到现在的规模，靠的不只是精明，还有骨子里的责任感，尤其是涉及到国家的事，从来不含糊。
“爷爷，您……”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后只化作一句:“您也别太操劳了，注意身体。”
“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放心。”老爷子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笃定:“洪钢，你当初不跟我说这些事，是怕我担心吧？”
罗洪钢没否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嗯，怕您操心，也觉得自己能处理好，不想让您跟着受累。”
“傻小子。”老爷子叹道:“我是你爷爷，你遇到事了，不跟我说跟谁说？你以为我这四十年是白混的？人脉和手段我还有，帮你一把还是没问题的。现在我知道了，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能帮你多挡点心。”
听着老爷子的话，罗洪钢心里一阵温热。之前他总觉得自己该扛起所有事，不想让老爷子再为他费心，可现在才明白，家人从来不是负担，而是后盾。他点了点头，哪怕老爷子看不见，也依旧认真地说：“我知道了，爷爷，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跟您说。”
“这就对了。”老爷子的语气彻底松快下来:“行了，不跟你多说了，你早点歇着，别让安丫头醒了见不着你又担心。我这边安排好了，会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爷爷再见。”
挂了电话，罗洪钢还站在槐树下，晚风把他的衣角吹得轻轻晃动。他抬头望向山边，夕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只留下一片淡淡的暮色，远处的山峦轮廓模糊，却透着一种安稳的静谧。
他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最新的一张照片——是下午安欣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样子，她穿着浅色的针织衫，手里拿着一本书，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暖得像一层光晕。罗洪钢的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安欣的笑脸，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庆幸。
不管罗洪升和肖天强还想搞什么花样，不管未来还有多少麻烦，至少现在，安欣还在他身边，爷爷也站在他这边。那些曾经让他觉得沉重的压力，好像在这一刻，都轻了不少。
他转身往卧室走，脚步放得更轻了些。推开门，能看到安欣睡得安稳，呼吸均匀。罗洪钢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心里一片踏实。
真好，她还在。
只要她在，再大的风浪，他都能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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