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的余波在林府渐渐平息，但林焱心里清楚，父亲的肯定和那十两银子，既是鼓励，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他得做出点更实在的东西来，才能真正站稳脚跟。这日旬休，他一大早就钻进了偏院那个小小的厨房，身后跟着一脸好奇又兴奋的来福和略显忐忑的秋月。
“少爷，您这又是要捣鼓什么好吃的？”来福吸了吸鼻子，看着空荡荡的灶台，有些失望。
林焱神秘地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些瓶瓶罐罐和潦草的步骤。“今天不做吃的，咱们做点能洗干净东西的宝贝。”
“洗东西？”秋月眨了眨眼，“用皂角不是挺好的吗？”
“那个去油污不够力，味道也冲。”林焱撇撇嘴，想起前世用惯的各种清洁用品，再看看古代这简陋的条件，决心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来福，我让你准备的猪油和草木灰呢？”
“都备着呢！”来福麻利地从角落搬出一个小陶罐，里面是雪白的猪油，又指指墙角一个瓦盆，“草木灰是照您说的，用干稻草烧的，细细筛过了。”
秋月看着这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秀气的眉毛拧成了结：“少爷，这猪油和草灰……能混到一块儿去？这……这能做得出什么？”
“等着瞧吧。”林焱挽起袖子，颇有几分实验室主导者的架势，“秋月，你先去烧点热水，不要太沸。来福，找个小点的干净铁锅来。”
小厨房里立刻忙碌起来。秋月生火烧水，来福刷洗铁锅，林焱则仔细回忆着前世在化学课上学到的皂化反应原理——油脂和碱液混合加热。“这草木灰水就是简易的碱水了……”他喃喃自语。
水烧温了，林焱指挥来福将草木灰慢慢倒入温水中，用一根干净的木棍不停地搅拌。“对，就这样，搅匀了，让它静置一会儿，等澄清了，取上面的清水用。”
趁着静置的功夫，林焱让来福把猪油舀进小铁锅里，放在灶上小火慢慢加热。“小心点，别烧糊了。”他盯着那渐渐融化成液体的猪油，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油脂特有的香气。
来福一边搅着锅里的猪油，一边吸着鼻子：“真香啊少爷，这要是用来炒菜……”
“想什么呢！”林焱好笑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这是用来洗东西的，不是吃的。”
草木灰水静置得差不多了，上层果然变得相对清澈。林焱小心翼翼地将这碱水慢慢倒入融化的猪油中，一边倒，一边让来福不停地用木棍朝着一个方向用力搅拌。
“少爷，手酸……”来福苦着脸，手臂甩得像风车。
“坚持住！这可是关键步骤！”林焱紧盯着锅里混合液的变化，心里也有些没底。比例是他大概估摸的，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了。
秋月在一旁看着锅里的混合物渐渐变得粘稠，颜色也从浑浊变得有些发白，忍不住小声问：“少爷，这……这好像浆糊啊。”
“就是要这个效果！”林焱眼睛一亮，看到锅里开始出现轻微的皂化迹象，心里松了口气。“继续搅，别停！”
来福咬着牙，吭哧吭哧地继续搅拌。过了小半个时辰，锅里的混合物越来越稠，颜色也更白了，表面泛起一层细密的泡沫，散发出一种不同于猪油和草木灰的、略带刺激性的气味。
“差不多了！”林焱喊停，让秋月找来几个提前准备好的、内侧抹了一层薄油的木盒子。“来，把这些‘浆糊’舀进去，填满，轻轻震一震，把气泡震出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粘稠的皂液倒入木盒，正好装了三个小方盒。林焱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等它慢慢变硬。”
忙活了一上午，三人都是一头汗。来福甩着酸痛的胳膊，看着那几盒其貌不扬的“浆糊”，狐疑地问：“少爷，这……这东西真能洗干净？看着跟坏了的猪油冻似的。”
“等它硬了你就知道了。”林焱用布擦着手，信心满满，“到时候，保证比皂角好用十倍！”
接下来的几天，林焱每天都要去小厨房看看那几盒“宝贝”。周姨娘也听说了儿子的新“发明”，好奇地来看过两次，见只是几块凝固的、颜色不太均匀的白色块状物，虽觉得新奇，却也想象不出有多大用处，只叮嘱他别耽误了功课。
五天后，林焱估摸着肥皂应该凝固得差不多了。他带着来福和秋月，再次来到小厨房。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木盒，一块略显粗糙、颜色微黄的固体呈现在眼前。林焱用手指按了按，硬邦邦的，成了！
他迫不及待地切下一小块，拿到水盆边，又让秋月找来一件袖口沾了油渍的旧衣服。“来，试试看。”
他将那小块肥皂在湿布上擦了擦，立刻泛起一层细滑的泡沫。然后将泡沫涂在油渍处，轻轻揉搓。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顽固的油渍，在泡沫的作用下，竟然肉眼可见地变淡、溶解！
“哎呀！真掉了！”秋月第一个惊呼出声，凑近了仔细看，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来福也瞪大了眼睛，抢过那块肥皂，在自己刚才搬东西弄脏的手上搓了搓，丰富的泡沫立刻包裹了手掌，用水一冲，双手变得干干净净，还带着一种清爽的感觉，完全没有皂角那种涩感残留。
“神了！少爷！真神了！”来福举着自己干净的手，兴奋地大叫，“这可比皂角好用多了！又滑溜，洗得又干净！”
林焱看着两人惊喜的样子，嘴角也扬起了笑容。成功了！虽然这简易肥皂的外观和气味远不如前世的产品，但基本的去污功能已经实现。
“少爷，这东西叫什么名儿？”秋月爱不释手地摸着那块肥皂问道。
林焱想了想，说道：“就叫它‘肥皂’吧。” 他拿起那块成功诞生的肥皂，掂了掂，心中已有计较。这东西制作不算复杂，成本也低，去污效果却远超这个时代的清洁用品，市场潜力巨大。看来，“巧工坊”的下一个新品，有着落了。
“今天参与试验的，都有功！”林焱心情大好，对来福和秋月说道，“回头每人赏一块先用着。”
“谢少爷！”两人异口同声，脸上乐开了花。
看着手中这块简陋的肥皂，林焱仿佛看到了源源不断的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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