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双星盟第一次正式全体操练。
破军营百名武者，按修为高低分成十个小队，列成严谨的战阵。
郭渊立于阵前，赤裸上身，露出精悍如铁的肌肉和纵横交错的旧伤疤。
“都看好了！
今天教你们‘破军三式’第一式——崩山劲！”
郭渊声如炸雷，摆开拳架，周身无风自动，金白色的混元武罡缓缓升腾。
“此劲讲究力从地起，贯通嵴椎，发于拳锋！
精髓在于一个‘透’字！
不是砸，是透！”
话音未落，他一拳平平击出，未用全力，但拳锋之前空气扭曲。
发出低沉音爆，罡气离体三尺，凝而不散，轰在十丈外一块半人高的试功石上。
“砰！”
试功石纹丝不动。
就在众人疑惑时，郭渊收拳。
“咔…嚓嚓…”
细密的裂纹以拳印为中心，瞬间布满整块巨石。
随即“哗啦”一声，化为满地均匀的碎石块！
不是炸开，而是从内部被震成了均匀碎块！
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看清楚没有？！”
郭渊喝道。
“罡气运转路线如下……”
他开始详细分解动作，讲解罡气在经脉中的运行轨迹与发力技巧。
演练三遍后，他猛地收势，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三天！
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
所有人，必须掌握这崩山劲的基础发力！
陈虎！”
“在！”刀疤汉子陈虎出列。
“你！”郭渊指着他。
“罡气运转太急太猛，恨不得一拳把天捅个窟窿！
经脉受得了吗？
今晚子时，来我房里，老子单独教你如何调息，如何控制！”
“是！”陈虎非但不惧，反而满脸兴奋。
另一边，青木营的修炼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演武场西侧特意清理出的静修区，八十余名修士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围成一个半圆。
中央一块天然青石上，顾辰一袭青衫，盘膝而坐，身前无案无卷，只有一杯清茶。
他正在讲解《基础引气诀》中关于“灵气感应”的篇章，声音平和，娓娓道来，如同山涧清泉，流入每个人心田。
“灵气无处不在，犹如空气，犹如流水。
修行之初，不必强求吸纳多少，首要在于‘感’，在于‘知’。
知其所来，感其所动，方能引其入体，如臂使指……”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许多困扰多年的疑惑竟在顾辰深入浅出的讲解中豁然开朗。
“盟主，”
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色苍白的年轻修士犹豫着举手，他叫林风。
“您说的‘灵气如水，意到则流’，道理弟子明白，可每当尝试引气入体，行至左臂时，总觉得滞涩难通，如遇堤坝……”
顾辰看向他，目光温和：
“林风，你上前来。”
林风连忙起身，走到青石前。
顾辰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泛起一点微不可察的青色灵光，轻轻点在其眉心：
“放松，勿要抵抗。”
林风依言闭目。
只觉得一丝清凉温润的气息自眉心注入，瞬间游走全身，最后果然在他左臂某处微微一顿。
顾辰收回手指，了然道：
“你左脉第三处隐穴‘灵墟’有旧伤，经脉壁上有阴寒掌力残留的侵蚀痕迹。
可是曾被‘玄冥蚀骨掌’一类阴毒掌法所伤？”
林风浑身剧震，猛地睁开眼，满脸骇然：
“正…正是！
三年前，我被黑煞宗一名执事所擒，他不满我反抗，便以此掌折磨…
盟主您…您竟能一眼看穿？！”
不仅是他，周围修士也都露出震惊之色。
这需要对灵力、经脉精微到极致的掌控与见识方能做到。
“无妨，伤势不重，只是残留的阴寒之气阻碍了灵气流通。”
顾辰神色不变，从袖中取出一个青色玉瓶，倒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澹澹暖意的丹药。
“这是‘润脉丹’，以阳和之力温养经脉，驱散阴寒。
每日服一丸，以我方才注入你体内的那道灵力为引，运转周天，七日后，此患当可消除。”
林风双手颤抖地接过丹药，扑通跪地，哽咽道：
“弟子…多谢盟主再造之恩！”
“起来吧，既入青木营，此乃分内之事。”
顾辰虚扶一下，目光扫过众人。
“诸位之中，若有暗伤隐疾，或修行疑难，皆可直言
双星盟别的不敢说，但绝不会让任何一个愿意向道的心，困于伤病疑难。”
此言一出，青木营众修士心中暖流涌动，归属感与忠诚度再上一个台阶。
傍晚，夕阳将演武场染成一片金红。
破军营的武者们虽大汗淋漓，却仍有许多人在加练拳脚，呼喝声不断；
青木营的修士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流着白日所得，或尝试引气。
盟主静室内，顾辰与郭渊正在复盘今日操练。
郭渊翻看着隐锋刚刚整理好的名册与初步评估，眉头时而舒展时而微蹙：
“哥，这批新人，底子确实不错。尤其是那些武者，筋骨打熬得极为扎实，只是大多有暗伤，或是被囚禁多年气血亏空。
修士那边，灵根资质其实不算太差，主要是道基受损和心气问题。
不过…”
他合上名册。
“就算有我们全力培养，丹药跟上，最快也要半年以上，才能勉强形成可堪一用的战力。
想要如臂使指，配合无间，起码一年。”
顾辰却似乎并不太着急，他手中正展开一卷颜色暗沉、边缘略有破损的兽皮卷轴，闻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二弟，你看这个。”
“这是什么？”
郭渊凑近。
“陈墨今日献上的，说是他青阳门传承之一，《青阳炼器诀·基础篇》。”
顾辰指着兽皮上那些以特殊药水书写的图文。
“虽然只是最基础的炼器法门，但其中关于‘五行相生，以火为引，以金塑形，以土定基，以水生润，以木蕴灵’的见解，以及几种基础器纹的勾勒之法，颇为精妙正统。
尤其对于调和不同属性灵力、稳定法器结构，有独到之处。”
郭渊也是识货之人，细看片刻，讶然道：
“这思路…确实和我们之前接触的粗浅炼器法不同，更注重根基与平衡。
哥你的意思是？”
“互相传授，取长补短。”
顾辰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破军营武者，筋骨强健，气血旺盛，但对灵力感应粗糙，运用死板；
青木营修士，感应灵敏，擅长灵力微操，但体魄孱弱，近战能力几近于无。”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地图前，手指无意识地轻点：
“何不让破军营中根基扎实者，去青木营传授最基础的锻体法、近战身法？
哪怕只是教会他们如何闪避，如何发力奔跑，如何在被近身时不会手足无措。
同时，让青木营中对灵力理解较深者，去破军营讲解最基础的引气法门、灵力属性认知、以及简单的灵力防护技巧？
不指望他们立刻学会运用，至少要知道敌人一道火球术飞来，该往哪里躲，罡气该如何侧重防御。”
郭渊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勐地一拍大腿：
“妙啊！哥！
这样搞，简直就是…
就是让旱鸭子学凫水，让水鸭子学走路！
虽然开始别扭，但长久下来，破军营的人对灵力不再陌生，青木营的人也不再是脆皮！
这才是真正的‘仙武合流’，从根子上开始融合！
而且这样互相教学，本身就能加深两营之间的了解与情谊，避免日后产生隔阂！”
“正是此意。”
顾辰微笑颔首，“而且，这《青阳炼器诀》也可以适度开放。
营中若有对炼器感兴趣者，无论武修法修，皆可学习。
修行路上，多一门手艺，多一条出路，也多一分对‘道’的理解。
双星盟要壮大，不能只靠我们两人，必须让每个人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发挥自己的价值。”
“好！我明天就开始安排！”
郭渊干劲十足。
“先从两营各挑十个学得快、也愿意教人的家伙开始试点！”
窗外，月色渐渐明亮，清辉如水银泻地。
演武场上并未完全安静。
东南角，破军营的陈虎正拉着青木营那个叫林风的年轻修士，比划着基础的步法闪避，嘴里嚷着：
“你这样不行！
腰要沉！
肩要松！
看着我的脚！
对！再来！”
西南角，几个青木营修士则围着一名破军营的壮汉，好奇地感受着他释放出的微弱罡气，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与灵力的异同。
更远处，还有独自加练刀法的少年石头，他的刀法明显有了章法，挥动间隐有风雷之声，显然是得了郭渊的指点。
刀剑破空声，灵力轻啸声，粗豪的指点声，低声的讨论声，以及那一声声铿锵的、发自内心的誓言……
在这片新生的营地上空交织回荡，谱写成双星盟崛起最初的、却充满生命力的序曲。
静室内，烛火将兄弟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微微摇曳。
顾辰望着窗外灯火与月光下那些勤奋的身影，轻声道：
“二弟，你看他们，像不像一颗颗被尘土掩埋许久，刚刚被洗净，放入沃土的种子？”
郭渊也看向窗外，咧嘴笑了，笑容里有欣慰，更有豪情：
“像！太像了！
而且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种子就会发芽，抽枝，长得比谁都高，比谁都壮！
到时候…”
他转头，与顾辰目光相接。
兄弟二人眼中，映照着同样的光芒。
“到时候，”
顾辰接上他的话，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便是我们向这天下，宣告潜龙出渊之时。”
这百余颗曾经蒙尘、几乎枯死的种子，在历经绝望的寒冬后，终于在这片以“双星”为名的土壤中，找到了水分、阳光与希望。
而他们此刻茫然不知的是，自己正在生根发芽的这片土地。
即将卷起的，是一场足以涤荡仙武大陆千年陈腐、重塑世间格局的浩荡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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