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脑屏幕光,曾是城市深夜里唯一的孤岛。苏薇指尖飞快地敲击键盘,屏幕上复杂的体育馆三维结构图随之旋转、分解、再重构。最后一道应力计算完成,她将最终方案拖进邮箱,点击发送。巨大的疲惫感瞬间攫住了她,眼皮沉重如铁。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无关生活,无关爱情,仍是工作——那个穹顶的弧度,似乎还能再优化0.5度,以获得最佳承重……
再睁眼时,没有咖啡的苦涩余味,没有键盘的金属触感。
一种沉重的、不属于自己的疲惫感拖拽着她的意识。视野先是模糊混沌的一片,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只有朦胧的光感和色块。她费力地聚焦,眼前的东西才缓缓清晰起来——是几根深色的、略显粗糙的木椽,支撑着灰扑扑的瓦片屋顶,一角甚至能看到细密的蜘蛛网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苏薇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处理这过于原始的图像信息。
这是……在做梦吗?
她试图移动,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捆住,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力气。而且……视野的高度完全不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过于高大和遥远。
她怔怔地盯着那陌生的、甚至能看到纹理和虫蛀痕迹的房梁,一种巨大的陌生感和隔离感包裹了她。我是谁?我在哪?刚刚……我不是还在电脑前吗?
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窜过太阳穴,仿佛有根烧红的铁钉凿了进去!无数破碎的、陌生的画面和信息洪流般蛮横地涌入脑海,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一个穿着粗布裙子、总是掐着腰嗓门很大的年轻女人……一个沉默寡言、身上总是带着木头清香的中年男人……一个慈祥的、会偷偷塞给她一块糖吃的奶奶……一个沉静娴静,总是对着她淡淡一笑的大姐,一个小大人似的二哥,还有两个跑跳吵闹的弟弟,一个堆着柴火的院子,一种平淡又充满琐碎生机的、完全不属于她的人生……
这些是什么?!
这不是她的记忆!她是苏薇,是建筑设计师,她的世界是钢筋混凝土、是玻璃幕墙、是计算机模拟和精确到毫米的图纸!她的公寓是简洁的现代化装修,天花板是雪白的平板吊顶,绝不是这样裸露着木头椽子和瓦片的、散发着泥土和腐朽气息的屋顶!
剧烈的恐慌如冰水浇头,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想坐起来,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被身上的酸痛抑制住,喉咙里却只挤出了一声微弱嘶哑的、属于孩童的呜咽。她吃力地抬起自己的手——一只小小的、嫩生生的、沾着点灰土的手,穿着一件明显是手工缝制的、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袖口。
这不是她的手!
那股浓烈的、陌生的气息更加清晰地涌入鼻腔——新鲜刨花的木头清香、陈年老屋的微潮土气,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令人不适的廉价草药味。这一切的质感都太过真实,真实得令人窒息。
这不是……梦?!
最后一个属于苏薇的念头——那个体育馆穹顶的弧度,似乎还能再优化0.5度——与眼前古老而简陋的房梁木架结构形成了荒谬的、令人崩溃的对比。她僵硬地躺着,目光死死钉在那几根构成屋顶主要承重结构的木梁上,脑海里一片狂风过境般的混乱。我是谁?苏薇?还是……那些陌生记忆洪流里的那个小女孩……苏墨?重重闭眼再睁眼,眼前景象没改变……
就在她被这巨大的认知冲击得魂不附体、动弹不得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孩童稚嫩的叽喳声。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条缝,两个小脑袋一上一下地探了进来,都是五六岁模样,穿着同样的粗布短褂,脸上蹭着灰,眼睛又黑又亮。
“三姐?”稍矮一点的那个小男孩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看见她睁着眼,立刻瞪大了眼睛,扭头对旁边稍高一点的男孩说,“四哥,三姐醒啦!”
那个被叫做四哥的男孩,苏钧,胆子大些,拉着弟弟苏铮蹭到床边,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床上睁着眼睛却一动不动、眼神直勾勾盯着房顶的苏薇。
“三姐?”苏钧喊了一声,还伸出小黑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苏薇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风暴里,眼神空洞而迷茫。
苏钧眨巴眨巴眼睛,看了她半晌,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转过身,拉着还懵懵懂懂的苏铮就慌里慌张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大喊:
“娘!娘!快来呀!三姐醒啦!但是人傻傻的,不说话也不动!是不是从树上摔下来把脑子摔坏啦?!”“嗯嗯,傻掉了啦!”
孩童清脆又惊慌的声音像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了屋内凝滞压抑的空气,也猛地刺入了苏薇混乱不堪的意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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