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灰白，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颜色，更像是色彩本身被剥夺了概念，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虚空。
被那双灰白眼眸注视的瞬间，玄清上尊心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从他的道心最深处疯狂涌出！
“你……”
玄清上尊刚吐出一个字。
那个被他视为蝼蚁，被他认定为祸源的娇小女子，动了。
她没有动用任何仙力，更没有施展任何神通。
她只是抬起一只手，一只沾染着君无尘本源之血的，纤细白皙的小手。
然后，对着玄清上尊，轻轻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看起来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力道，甚至还带着几分属于云晚晚这个身体本能的娇憨。
玄清上尊甚至没有想过要躲。
他是什么人？是将无情道修炼到极致，只差半步便能圆满，触摸到那个至高境界的玄清上尊！
三界之内，除了寥寥几位活化石和君无尘，谁能伤他？谁敢伤他？
然而。
“啪！”
一声清脆响亮，甚至带着几分羞辱意味的耳光声，在死寂的清心殿内，清晰无比地响起。
玄清上尊那张万年不曾有过表情，俊美得不似凡尘的神颜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带着五根手指印的巴掌印。
他整个人，都被这一巴掌扇得微微偏过了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远处，被一击重创，刚刚撑起半个身子的夜阑，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拼死挡住一剑，正扶着胸口喘息的云清寒，也彻底呆住了。
跪在地上的君无尘，那双因为本源流失而即将涣散的金色眸子，也因为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重新凝聚了一丝神采。
师尊……被打了？
被晚晚……打了一耳光？
玄清上尊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头转了回来。
他那双虚无的眼眸，第一次，不再是虚无。
里面翻涌着惊愕，不解，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道心深处的震颤。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法则的波动。
那一巴掌，仿佛无视了空间，无视了时间，无视了他护体的一切道蕴，就那么不讲道理地，印在了他的脸上。
这……怎么可能？！
“你……”
他第二次开口，试图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啪！”
又是一声更加响亮的耳光。
还是那只手，还是那张脸，这一次，是另一边。
左右对称，完美无瑕。
“聒噪。”
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之初的声音，从云晚晚的口中吐出。
那不再是云晚晚娇软的嗓音，而是一种雌雄莫辨，空灵又威严的音调。
她缓缓地，推开了君无尘已经无力的怀抱，从他身前站了起来。
她身上那件沾染了君无尘鲜血的衣裙，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她就那样赤着一双雪白的小脚，一步步，走向已经完全懵住的玄清上尊。
她每走一步，周身那股古老、混沌的气息就强盛一分，整个清心殿，甚至整个九霄天宫的法则，都在这股气息下哀鸣、扭曲，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你打他？”
她歪了歪头，灰白的眼眸看着玄清上尊，像是在看一个有趣的玩具。
玄清上尊此刻终于从那两巴掌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感受到了那股足以颠覆三界的混沌之力，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混沌……你果然苏醒了。”
他抬起手，虚无之气再次于指尖凝聚，这一次，他用上了十成的力量，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危险至极。
然而，那个她，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指尖那足以寂灭一方世界的力量。
“就这点本事？”
话音未落，她再次出手。
这一次，不再是巴掌。
而是一拳。
一只依旧纤细秀气，却攥得紧紧的小粉拳。
这一拳，同样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法则波动，就是那么直直地，朝着玄清上尊的胸口，捣了过去。
玄清上尊瞳孔收缩，他能感觉到这一拳之中蕴含的，是纯粹到极致的“力”，是打破一切规则，无视一切防御的“力”！
他不敢再托大，周身虚无道蕴轰然爆发，试图将这一拳湮灭于虚空之中！
“轰——！”
拳头与道蕴相撞。
这一次，终于有了声响。
那是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连光都无法逃逸的巨响！
玄清上尊体外的护体道蕴，仅仅坚持了不到半息，便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轰然破碎！
那只小小的拳头，势如破竹，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噗！”
一口同样蕴含着虚无道蕴的青色神血，从玄清上尊口中喷出！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狠狠地撞穿了清心殿那布满无数禁制的墙壁，又撞碎了外面的数重结界，最后“轰隆”一声，砸进了九霄仙宫后山的一座万仞仙峰之中！
整座仙峰，在这股恐怖的巨力之下，从山脚到山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塌。
一拳，重创玄清上尊！
清心殿内，鸦雀无声。
夜阑和云清寒已经彻底石化，他们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眼前这过于魔幻的一幕。
她收回拳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指节，似乎对这个结果有些不太满意，轻轻“啧”了一声。
“真不经打。”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个单膝跪地，正艰难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人身上。
看到君无尘那苍白如纸的脸，和唇边那暗红的本源血迹，她那双灰白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她迈开步子，重新走回到君无尘的面前。
君无尘看着这张熟悉的，属于他妻子的脸，感受着那股全然陌生的，令人心悸的气息，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晚晚……”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他的嘴唇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指尖冰凉，不带一丝温度。
“别吵。”
说完，她缓缓蹲下身，灰白的眼眸，平视着他那双黯淡的金色瞳孔。
“我从这个小家伙的记忆里，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在君无尘的识海中响起。
“好像是说，你和刚才那个老东西，定了个什么……十年之约？”
君无尘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的指尖，从他的唇上滑下，轻轻划过他的下颌，动作带着一种审视货品般的漠然。
“让这个小家伙，成为合格的仙后。”
“修为，达到仙圣。”
“啧，真是苛刻。”
她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对所谓仙圣的鄙夷与不屑。
下一刻。
她缓缓站起身，转过身，面向后山那座即将崩塌的仙峰方向。
“轰！”
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磅礴的混沌之气，从她娇小的身体里，冲天而起！
这股力量，不再内敛，而是肆无忌惮地向整个九霄天宫，向整个仙界，乃至三界六道，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天空，在刹那间，被染成了混沌的灰白之色！
无数正在偷偷窥探的神念，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如同被海啸淹没的蝼蚁，瞬间被碾得粉碎！
三界各处，无数隐世的老怪物，纷纷从闭关中惊醒，骇然地望向九霄天宫的方向！
“老东西！”
她的声音，裹挟着无上的威压，响彻天地。
“你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现在的我……”
她的身形缓缓升空，灰白色的混沌之气在她身后凝聚，演化出星河生灭、宇宙开辟的恐怖异象。
“够不够格，当这个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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