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凝聚了毁灭之力的小手，在距离君无尘头顶发冠不到半寸的地方，突兀地，凝滞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
殿内死寂无声。
“搞什么鬼？”夜阑捂着胸口，强撑着身体，连呼吸都忘了。
云清寒也死死盯着那只悬停的手，看着那足以决定仙尊生死的一击，纹丝不动。
君无尘绝望闭合的双眼，因为那迟迟未曾落下的死亡，而困惑地、缓缓地掀开一道缝隙。
他看到了。
“云晚晚”的脸上，那抹恶毒而又得意的笑容，僵住了。
她的整张脸，都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轻微地抽搐着。
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更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横冲直撞，要挣脱束缚。
“怎么……回事？”
“云晚晚”的口中，发出了属于娑璃的、带着一丝惊疑不定的沙哑声音。这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角力的狠劲。
她试图将那只手再次按下，完成这必杀的一击，可她的手臂却像是被另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拽住，不仅纹丝不动，甚至还在用一种微弱却又无比顽强的力道，拼了命地，想要往回收！
“你……！”
娑璃的脸色终于变了，那双漠然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的骇然。
她猛地看向自己那只不听使唤的手，仿佛在看什么怪物。
“你还没死？！这不可能！”
她发出一声尖锐的低吼，神魂之力疯狂涌动，试图彻底碾碎那具身体里，最后一丝属于云晚晚的反抗意识！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
“云晚晚”那张精致的小脸上，表情发生了更加剧烈的变化！
她的左眼，依旧是属于娑璃的、充满了恶毒与疯狂的阴冷。
可她的右眼，那只水汪汪的、总是噙着雾气的眼眸里，却毫无征兆地，滚落下一行清泪！
那滴泪，划过白皙的脸颊，带着无尽的委屈、恐惧与决绝。
紧接着，一个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属于云晚晚自己的声音，从那张樱桃小嘴里，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刀尖上滚过一般，断断续续地挤了出来。
“不……不要……伤害……夫君……”
这声音，细若蚊蚋，却像是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君无尘的心上！
是晚晚！
是他的晚晚！
她还没有被完全夺舍！她还在！她还在用她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拼了命地保护他！
君无尘那颗已经沉入深渊的心，被这声带着哭腔的呼唤，猛地拽了回来！
无尽的狂喜与酸楚，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金色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从他那双赤红的眼眸中，汹涌而出！
“晚晚……”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只发出了一个破碎的音节。
“呵呵……呵呵呵呵……”
短暂的惊愕之后，娑璃发出了一阵更加尖利、更加疯狂的笑声。
“好！好得很！”
“真是个让我惊喜的小东西！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有力气反抗！”
她眼中的残忍之色更甚，那是一种猎物垂死挣扎，反而激起了她更浓厚施虐欲望的兴奋！
“你以为，这样就有用了吗？”
“你以为，凭你那点可怜的意志，就能阻止我？”
“天真！”
娑璃的语气陡然一厉！
“我本来还想留着你这缕可怜的神魂，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一点一点折磨你这位情深义重的夫君，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现在……”
“我改主意了！”
她那张属于云晚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决然。
“既然你这么想救他，那我就先成全你！”
“我要把你这缕碍事的残魂，从这具完美的道胎里，彻底地、一点一点地，碾碎！磨灭！”
“让你连进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不要！！！”
君无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仙骨尽碎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只能徒劳地在地上蠕动，像一只被碾碎了脊梁的困兽。
碎骨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娑璃！你敢！”
“你住手！！！”
他目眦欲裂，用尽全身的力气哀求着，嘶吼着，“冲我来！你杀了我！放过她！”
可是，娑璃已经听不进去了。
或者说，她享受的，就是他此刻的痛苦与绝望。
“君无尘，你给我好好看着！”
“好好听着！”
“这就是你那小夫人的，最后的声音！”
她狂笑着，神魂深处，那股属于她的、霸道无比的意志，再无半分保留，化作一座漆黑的、布满了恶毒符文的巨大磨盘，朝着云晚晚那缕风中残烛般的微弱神魂，狠狠地，碾压了下去！
“啊——！！！”
下一刻，一声凄厉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惨叫，从“云晚晚”的口中，爆发了出来！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想象的、源自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只是听到这声惨叫，云清寒和夜阑都觉得自己的神魂仿佛被万千钢针穿刺，脸色瞬间煞白！
而君无尘……
当那声惨叫响起的瞬间，他整个人猛地一颤，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那双赤红的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灰色的空洞。
他的晚晚……
没了。
这一次，是真的……没了。
那撕心裂肺的惨叫，还在清心殿内回荡，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痛苦，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一同撕碎。
君无尘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与绝望中，渐渐模糊。
可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的前一秒。
他那已经涣散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惨叫声……
一开始是尖锐的、属于女子的痛苦悲鸣，可渐渐地，那声音里似乎混入了别的东西……一丝错愕？一丝愤怒？
“等等……”夜阑撑着墙，脸色古怪地开口，“这叫声……怎么听着好像……变调了？”
惨叫依旧凄厉，但不再是单纯的被碾碎的痛苦。
那声音里，分明多了一股属于娑璃本人的，暴怒而又难以置信的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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