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了片刻，岁无忧正想起身倒杯水。
门外忽然传来轻叩声，季临川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无忧？清宴如何了？”
岁无忧忙敛了脸上的倦色，扬声应道：
“快好了！大表舅刚睡沉，季表叔你再等等！”
她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冲门外的人比了个“嘘”的手势。
眼底虽蒙着层疲惫，却带着明亮的光：
“别担心，这次效果真不错。”
季临川望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疙瘩。
却还是按捺住涌到嘴边的关切，只低声道：
“辛苦了，快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盯着就行。”
“好，那我先回去了。”
岁无忧确实累得骨头都发飘，强撑着挺直脊背，脚步虚浮地出了院子。
季临川望着她慢慢远去的背影，眼中的疑惑像潮水般漫上来。
施针虽费神，却也不至于累成这副脱力的模样。
他心头一沉，转身匆匆进了屋。
季临川快步走到炕边，指尖刚搭上萧承曜的腕脉，便猛地一怔。
那脉搏竟比往日有力了数分，沉稳绵长，再不是从前那副绵软虚浮的样子，仿佛枯木逢春，悄然生出了韧性。
他瞳孔微缩，又俯身细看萧承曜的脸色，唇上那抹淡淡的红润，透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健康光泽。
这……他眼中翻涌着惊疑。
无忧口中那位“白胡子老爷爷”，难道是传说中的医仙老人家？
可医仙早已仙逝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怎会突然出现在这山野村间？
想不明白，他缓缓摇了摇头，心头的巨石却落了地。
看这情形，清宴的身子说不得真有康复的希望。
思及此，季临川眼底漾开抑制不住的喜色，连带着眉宇间的沉郁都散了几分。
“临川。”
炕上的萧承曜缓缓睁眼，眸光清明了许多，转动眸子扫了一圈，轻声问道：
“无忧人呢？”
他撑着手臂坐起身，动作竟比往日利落了几分。
“她回去歇着了。”
季临川连忙上前扶住他，声音里带着急切：
“清宴，你感觉如何？”
萧承曜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住胸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感觉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他自小先天不足，胎中带的毒素更是如影随形，胸口处常年隐隐作痛，病发时更是痛如刀绞、焚心蚀骨。
可此刻，那纠缠多年的沉疴仿佛被一股暖流冲散，浑身的虚弱感一扫而空，连呼吸都透着轻快，四肢百骸都舒坦得很。
“临川，说不定无忧真的能治好我的病。”
萧承曜脸上绽开久违的笑，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光。
季临川却凝眉沉默片刻，语气凝重起来：
“清宴，方才我见无忧时，她神情异常疲惫，脸色惨白如纸。”
往日里的岁无忧，总像株向阳的向日葵，生机勃勃得晃眼。
可刚才那一眼，他居然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脆弱，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般。
“难道……”
萧承曜方才的欣喜尽失，心头沉入谷底：
“施展那针法，会伤她身子？”
他凝眉沉默一瞬，抬眸看向季临川，眼神坚定：
“临川，若是如此，这病我不治了。无忧还小，往后还有大把年华，怎能为我耗损自身？若是因我伤了根本，我此生都难安。”
季临川面露犹豫之色。
萧承曜是皇后嫡子，本就该立于储君之位。
若不是这副病体，何至于让二皇子在朝中风光无二？
季家如今表面看上去鲜花着锦，内里却是烈火烹油。
若萧承曜不能康复，季家迟早会被卷入灭顶之灾。
季临川看着他眼底的决意，终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正思忖间，窗外传来岁长乐的声音：
“大表舅，季表叔，奶让我来问问，中午想吃些什么？”
季临川连忙出了门：
“乐儿，让大娘随便做些清淡的便好。”
“好嘞！”
岁长乐笑意盈盈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院子。
另一边，岁无忧出了门便径直往卧牛山走去。
她这次耗损的生机之力太多，浑身像被掏空了一般。
唯有卧牛山深处充沛的草木灵气，才能最快补回她的消耗。
刚踏进山林，清新的草木气息便扑面而来，带着晨露的湿润与泥土的芬芳。
岁无忧深吸一口气，浑身的毛孔仿佛都舒展开来，贪婪地吸纳着四周的灵气。
林间的晨雾还未散尽，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她脸上，映得她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丝血色。
她寻了处老松树下的青石坐下，闭上眼睛凝神调息。
四周的草木像是有了感应，叶片轻轻摇曳，一缕缕淡绿色的灵气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汇入体内，流遍四肢百骸。
不知过了多久，岁无忧缓缓睁眼，只觉体内重新充盈起来，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正想转身往回走，忽听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岁无忧心头一动，猫着腰悄声躲到松树后，拨开枝叶探头望去。
竟是一头油光水滑的獐子，正耷拉着两只小耳朵，探头探脑地往这边蹭。
岁无忧眼睛顿时亮了，心里暗喜。
这可真是送上门的好东西！
正好拎回去，让奶炖锅獐子汤，给大家伙添道菜。
她屏住呼吸，指尖轻轻一扬，暗中催动木系异能。
只见那獐子脚边的青藤像是活了过来，“嗖”地缠上它的四肢，又飞快地收紧。
转眼间就把这头肥硕的獐子捆得结结实实。
獐子猝不及防，“嗷”地叫了一声，四蹄乱蹬着倒地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藤蔓的束缚，反倒越缠越紧。
“嘻嘻，遇上我算你倒霉咯。”
岁无忧笑眯眯地从树后走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毫不费劲的弯腰把獐子拎在手中。
她哼着小调快步下山，刚走到村口，就见岁长康带着几个小子往山上跑，老远就喊：
“小妹！你可算回来了！瞅着你不在家，我寻思你一定上了山。”
“看我带啥回来了！”
岁无忧把獐子往地上一放，岁长平四个小子瞪大眼睛围了上来，一个个啧啧称奇：
“还是小妹（姐姐）本事真大，居然逮到了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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