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页在我掌心微微发烫,边角焦痕硌着皮肤,像是烧进血肉里的烙印。那纸面泛黄,墨迹斑驳,唯有中央那座闭合之眼的建筑轮廓清晰如刻,仿佛不是绘上去的,而是从某种古老记忆中自行浮现。苏柔退下后,风从藏经阁门缝钻进来,带着夜露的寒意,吹得残页边缘轻颤,如同垂死之蝶的翅。月光斜洒而入,光影游移,那眼睛忽明忽暗,似在呼吸,又似在等待——等待谁来唤醒它。
我站在屋顶,没动。
体内经脉像是被刀割过,三处裂口在阳炎真气流过时传来撕扯感,像有无数细针顺着血脉穿刺,每一次心跳都牵动剧痛。右手掌心还残留着破除命牌时的麻痹,五指微颤,仿佛还握着那枚碎裂的傀儡牌。九块傀儡牌炸开的瞬间,魂力反冲几乎让我跪倒,神魂震荡如遭雷击。若不是左手撑住石台,指尖几乎嵌入青石,早已倒下。
但现在不能倒。
脑海里全是苏柔说的那句话——“萧家族人魂引,起拍价三千灵晶”。
他们把族人当货物,标价,陈列,任人竞价。那些失踪的弟子,不是死在任务途中,不是陨落在秘境深处,而是被剥去魂魄,锁在拍卖台上,像一头待宰的牲畜。他们的名字不会出现在族谱的“陨落名录”中,不会被追思,不会被祭奠。他们只是消失了,连魂都成了别人手中可交易的筹码。
怒意从丹田炸开,直冲头顶,血脉如沸。
我咬牙,从怀中取出一枚赤红丹药,表面浮着细密金纹,是烈阳丹——阳炎真气修行者梦寐以求的至宝,一枚可抵三月苦修。可它也极凶险,稍有不慎便会焚经断脉。寻常人服下,需以温和真气引导,徐徐化开。但我不同。
吞下后,一股滚烫药力瞬间炸开,顺着经脉奔涌而下,与残存的阳炎真气碰撞,化作炽烈漩涡,在四肢百骸中横冲直撞。经脉裂口开始发烫,像是有火在烧,皮肤泛起赤红,汗珠刚渗出便被蒸成白雾。
神瞳自动开启,金光自眉心裂开,如刀锋般扫过体内。
那三处撕裂的经脉在药力冲击下不断扩张,血管鼓动,如同即将爆裂的熔炉管道。若不压制,随时会崩断,真气逆冲,走火入魔。就在这时,金光扫到右臂深处一道极细微的裂痕——不是伤,是印记。
一道暗金色的纹路,藏在血脉底层,形如盘龙,只露出一截尾梢,却隐隐有龙吟之声在血脉中回荡。那不是幻觉,是血脉深处的共鸣。
前世日神族的血脉火印。
我心头一震。那一世,我曾是日神族最后的血脉继承者,背负焚天之火,执掌阳炎真意,却被族中叛徒所害,魂飞魄散,转生入萧家。这一世,我以为血脉早已被封印、被稀释,却没想到,它一直沉睡于血肉深处,只待一场烈火唤醒。
我立刻引导阳炎真气顺着那道裂痕流入,如同引火入炉。
真气一触印记,立刻变得温顺,不再乱窜,反而沿着血脉印记的轨迹缓缓游走,所过之处,经脉裂口竟开始自行弥合,如同被无形之手缝合。药力与真气在丹田交汇,温度越来越高,丹田如熔炉,沸腾翻滚。
我盘膝坐下,双掌贴地,将多余热力导入石瓦。可体内的气旋越来越强,皮肤开始发红,毛孔渗出细密血珠,又被高温蒸发成血雾。头顶空气扭曲,热浪升腾,隐约浮现出一道虚影。
龙形。
由纯粹的阳炎真气凝聚而成,鳞片分明,龙首低垂,盘踞在丹田之上,随呼吸起伏。每一次吐纳,它的身躯就凝实一分,龙尾轻摆,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
淬体八重,需以真气重塑筋骨,引天地之力淬炼肉身。寻常修士需静修数月,借天地阳气缓缓渗透,辅以丹药、符阵,方能勉强突破。但我不同。
怒意是引子,血脉是炉,烈阳丹是柴,神瞳是眼。
我看见体内每一缕真气的流向,看见经脉的每一道缝隙,看见那条火龙虚影如何一寸寸成形。我能掌控它,驾驭它,甚至……与它共鸣。
当第八十一道符文在龙脊上凝成,整条火龙猛然一震,龙首抬起,发出无声长啸。
轰!
我背后衣袍炸裂,百丈炎气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凝聚成一条巨大火龙轮廓,盘旋于藏经阁上空,龙目如日,扫视全族。火光映照山巅,整座萧家大院如被烈日笼罩,草木焦卷,石板龟裂。
全族震动。
各院灯火瞬间亮起,有人推门而出,抬头望着那条盘旋的炎龙,满脸惊骇。执事萧厉带人冲出议事堂,长枪在手,铠甲未整,却不敢靠近藏经阁半步。他认得这异象。
这是突破淬体八重的征兆,唯有将阳炎真气炼至极致,引动血脉共鸣,才能召出火龙虚影。传说中,唯有当年族老萧炎突破时,才引动过此等异象。
可萧家年轻一辈,已有二十年无人突破八重。
而今,竟从那个被逐出核心、被视为“废脉”的弃子身上出现。
我仍闭着眼,体内火龙虚影缓缓沉入丹田,每沉下一寸,肉身就凝实一分。骨骼发出细微响动,像是被重锤锻打,噼啪作响;肌肉纤维在高温中重组,如千丝万缕被烈火编织;皮肤泛出淡淡的赤金光泽,宛如熔金浇铸。
淬体八重,成。
就在此时,远处山林传来一阵阴风。
黑雾翻涌,如潮水般涌向藏经阁,雾中飘着一面残破黑幡,幡面绘着无数扭曲鬼脸,正张口嘶吼,怨气冲天。一道身影踏雾而来,黑袍猎猎,面容阴鸷,双目泛着幽绿鬼火。
赵天霸。
他站在黑雾之上,冷笑出声:“萧羽,你破我傀儡命牌,毁我计划,现在又突破八重?你以为,这就完了?”
我没睁眼。
火龙虚影仍在体内游走,最后一道龙鳞尚未凝实。此刻动手,会影响根基,轻则修为倒退,重则经脉尽毁。我不能冒这个险。
他却不管这些。
“趁你病,要你命!”他猛然挥动九幽幡,万鬼哭嚎,黑雾化作九道鬼蟒,每一头皆由怨魂凝聚,蛇身扭曲,口吐黑焰,直扑藏经阁顶,欲将我缠杀当场。
我终于睁眼。
金瞳暴涨,瞳孔如熔金流淌,体内最后一道龙鳞凝成,火龙虚影猛然张口,一道炎浪自丹田冲出,顺着经脉直达掌心。
抬手。
一掌拍出。
阳炎真气化作龙形掌印,赤金之色,龙首狰狞,龙爪撕风,迎上九道鬼蟒。炎浪过处,黑雾蒸发,鬼蟒哀鸣,如纸片般被焚成青烟。掌印未停,直轰赵天霸所在。
他脸色骤变,九幽幡横档身前,黑雾凝聚成盾。可那龙形掌印势如破竹,轰然击碎黑盾,余力不减,将他连人带幡狠狠拍入地面。
轰隆!
地面炸开十丈深坑,碎石飞溅,尘土冲天。九幽幡插在坑底,幡面裂开一道大口,黑雾如血般渗出。赵天霸半跪其中,嘴角溢血,黑袍破损,抬头死死盯着我,眼中满是惊怒与不甘。
我站在藏经阁顶,衣袍猎猎,周身炎气未散,火龙虚影盘旋于空,映得整片夜空如白昼。风卷起我的发,赤金之焰在指尖跳动,仿佛天地都在为我燃烧。
他抹去嘴角血迹,嘶声笑道:“你以为……这就结束?边城拍卖行只是开始,我已将十七名魂引送往三郡……你救得了一个藏经阁,救得了所有族人吗?”
我没回答。
一步步走下屋顶,踏上深坑边缘。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震颤,仿佛大地也在为我让路。
他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已不是那个任他摆布的废物,而是……一尊即将苏醒的炎神。
我抬手,掌心阳炎翻涌,再次凝聚龙形,火焰在掌中咆哮,如龙欲出。
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染在九幽幡上。黑雾骤然暴涨,卷着他向后疾退,如鬼影般消失在山林深处。
坑底只留下那面残破的黑幡,幡角还在微微颤动,仿佛在哀鸣。
我站在坑边,掌心火焰缓缓熄灭。
远处,藏经阁的门被风吹得晃了一下,残页从我手中滑落,飘向地面。我伸手去抓,指尖刚触到纸面,风又起,残页翻了个身,那座画着闭合眼睛的建筑轮廓正对着我,仿佛下一瞬就会睁开。
我握紧残页。
指节发白,掌心火痕与焦纸相贴,仿佛誓言刻入骨血。
边城,戌字号拍卖场。
我还没动,但战意已焚至极点。
那一夜,我立于山巅,火龙盘空,万鬼退避。而我知道,这不过是一场风暴的开端。赵天霸的背后,是更大的黑幕;那十七名魂引的背后,是无数被贩卖的族人;而那座闭合之眼的建筑,是通往深渊的门。
我不会停下。
我要让那眼睛睁开——然后,亲手将它,焚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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