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宴上从周老主事口中套出的信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承宇坐立难安。
“定河神铁”。
“水眼”。
“异响”。
这些词汇不断在他脑中盘旋，与那张皮纸上的记载相互印证。
他可以肯定，天津桥是所有秘密的焦点，也是东宫残党可能进行邪恶仪式的目标。
他必须亲眼去确认，去找到那所谓的“定河神铁”可能存在的具体位置。
这一次，他做了更充分的准备。
夜晚，承宇与苏定方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鬼影，再次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天津桥区域。
凭借上一次观察和苏定方多日侦查的成果，他们避开了明面上的巡逻队和固定的暗哨，选择了一条极其隐蔽的路线——
从下游某处废弃的码头下水。
河水冰冷刺骨，水流比想象中湍急。
承宇咬紧牙关，奋力划水，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苏定方紧随其后，时刻警惕着四周。
终于，两人成功摸到了南面重楼下。
在这里，那种莫名的阴寒感愈发明显。
水下能见度极低，几乎全靠手感。
他指尖触碰到了一处异样！
他心中狂喜，连忙示意苏定方靠近，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清理那片区域的附着物。
果然！那纹路逐渐显现，一种古老的符文，与那张皮纸上的一些符号隐隐对应！
在符文中央，有一个碗口大的凹陷，似乎原本镶嵌着什么东西，如今却空空如也。
承宇全神贯注记录和记忆这些符文，试图找出那“定河神铁”可能的存在痕迹——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锐利无比的破空声，贴着他的耳畔掠过，深深钉入了他身旁的石缝中！
是一支弩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承宇浑身汗毛倒竖，心脏瞬间骤停！
他们被发现了！
他们来不及思考对方是如何发现他们的，第二支、第三支弩箭已然接连射来，精准狠辣，直取要害！
“先生小心！”苏定方低吼一声，猛地将承宇往旁边一推！
一支弩箭擦着承宇的手臂飞过，带起一溜血花！另一支则被苏定方用一柄短刃险险格开，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水中显得格外刺耳！
“走！”苏定方当机立断，拉住受伤的承宇，猛地向水下潜去！
几乎在他们下潜的同一瞬间，更多的弩箭密集地射入他们刚才停留的水面！
桥上传来了低沉的呼喝声和急促的脚步声，火把的光芒开始向桥下移动，水面被照得晃动不定。
这些官军显然早有防备，而且都是真正的高手！绝非普通军士！
承宇手臂上火辣辣地疼，冰冷的河水不断冲刷着伤口，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和寒意。
他拼命划水，跟着苏定方向下游奋力潜游。身后的水面上，隐约可见数条小船被放下，有人下水追来！
苏定方水性极好，对水流也似乎格外熟悉。
他带着承宇，并不直接逃向岸边，而是借助下游一处桥墩和废弃木桩的复杂阴影，巧妙地迂回穿梭，暂时甩开了追兵的直接视线。
承宇手臂流血，必然会在水中留下痕迹！
两人在一个昏暗的桥洞下短暂冒头换气。
承宇呼吸急促，伤口处的鲜血汩汩流出，将周围的水染淡了一抹红。
“先生，得罪了！”
苏定方见状，毫不犹豫地从自己里衣撕下一条布，在水中艰难却迅速地紧紧捆扎在承宇伤口的上方，暂时勒紧止血。
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处理战伤的老手。
“他们……怎么会……”承宇咬着牙，忍着痛楚和寒冷，声音发颤。
“怕是……一直等着我们！”苏定方眼神锐利如猫头鹰，扫视着周围漆黑的水面。
“那些守军……比我们想的更厉害！或者……他们根本就知道有人会来！”
这话让承宇心中更寒。
屈突通大将军已经洞悉了意图？
不能再停留！
苏定方深吸一口气，再次拉住承宇，选择了一条更加冒险的路线——
直接潜向对岸一处水流湍急的河岸。那里难以停靠，追兵的小船一时难以靠近。
手臂的剧痛、缺氧的窒息感不断侵袭着承宇的意识。
他全靠一股求生的本能和苏定方强有力的拖拽，才没有沉下去。
终于，在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两人狼狈不堪地爬上了对岸的河堤，迅速滚入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剧烈地喘息着，浑身湿透，瑟瑟发抖。
回头望去，对岸天津桥附近火把晃动，人声嘈杂，搜索还在继续。
桥上守军暂时失去了目标。
承宇瘫倒在地，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伤口和浸透鲜血的布条，心中后怕不已。
第二次夜探，无功而返，差点送了性命！
苏定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低声道：“先生，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很快会搜过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承宇咬着牙，用没受伤的手支撑着站起来。
伤口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眩晕。
“走……”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这一次的失败，代价惨重。
天津桥，比他想象的，还要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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