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周,北满根据地边缘的靠山屯。
张兰生蹲在屯子口的磨盘旁,看郭大娘和几个妇女用新分到的耙子整菜地。那耙子明显是新的,铁齿在阳光下闪着乌光。
“这耙子真好使。”一个年轻媳妇说,“一下能耙老宽,还不费劲。”
“听说队伍上专门给咱们打的。”郭大娘压低声音,“用从鬼子那儿弄来的好铁。”
张兰生笑了笑,没说话。他手里拿着个小本,正在统计屯子里各家的春播进度。二十三户,有十九户已经完成,剩下四户都是劳力不足的孤寡老人。
“那四户的地,咱们‘互助会’包了。”郭大娘直起腰,“明天就带着人去种。种子从各家匀点,不够的话……”
“种子我带来了。”张兰生从随身的布口袋里掏出几个小布袋,“这是抗联农场育的苞米种,抗倒伏,比本地种产量高两成。先紧着困难户用。”
妇女们围过来,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些金黄色的种子,像捧着什么珍宝。
“张主任,这……这太金贵了……”
“种下去就不金贵了,长成粮食才金贵。”张兰生合上本子,“对了,屯子里最近有没有生人来?”
郭大娘神色一凛:“前天来了个货郎,说是从县里来的,卖针头线脑。但咱们屯子这么偏,哪有货郎往这儿跑?我让铁柱媳妇去应付,买了包针,没多说话。”
“货郎长什么样?”
“四十来岁,左眼皮上有颗痣,说话带营口口音。担子不重,但走路脚步沉,不像常走山路的。”
张兰生把这些特征记在心里。最近根据地边缘好几个屯子都出现了可疑的“货郎”“算命先生”,应该是日伪特务在摸情况。
“下次再来,还正常买东西,别显出生分。但要注意,别让他接近屯子里的青壮,尤其是有家人参加咱们队伍的。”张兰生嘱咐,“要是他打听什么事,就往穷、往苦里说,说咱们饭都吃不饱,没心思管别的。”
“明白。”
正说着,屯子后山忽然传来三声布谷鸟叫——两短一长。张兰生立刻站起身:“我该走了。记住,耙子用完了擦干净放好,别让人看出是新的。”
他快速穿过屯子,从后山小路上山。半山腰的树林里,文宣队的那个女队员正在等他,脸色有些发白。
“张主任,出事了。柳树屯的保长……叛变了。”
张兰生心里一沉:“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柳树屯的日伪清粮队突然提前行动,把屯子围了。咱们藏在屯子里的两个伤员没来得及转移,现在……”女队员的声音哽住了,“现在生死不明。而且,清粮队直接去了李老栓家地窖——那是咱们藏公粮的地方之一。”
“公粮呢?”
“幸亏李老栓机警,前天夜里觉得不对劲,把粮食转移到山上山洞了。地窖里只留了少部分陈粮。”
张兰生长长吐出一口气。损失两个伤员是重大打击,但公粮保住了,还算不幸中的万幸。
“那个保长,之前表现怎么样?”
“表现一直很好。家里三个儿子都参加了咱们队伍,他还主动提供了好几次情报。所以这次才把伤员安置在他那个屯子。”女队员咬牙,“没想到……”
“查清楚原因。”张兰生冷静地说,“是被胁迫,还是主动叛变?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有把柄被鬼子抓了?这关系到其他‘两面政权’的安全。”
“已经在查。但张主任,柳树屯离咱们这儿就三十里,万一保长供出这一片的联络网……”
“启动应急方案。”张兰生果断下令,“所有与柳树屯有直接联系的屯子,暂停公开活动。伤员、物资立即转移。告诉各屯‘互助会’,接下来半个月,除了春耕生产,其他集体活动全部停止。”
“是!”
女队员转身要走,又被张兰生叫住。
“还有,”他顿了顿,“如果查到保长是主动叛变……按纪律处理。但要分清主从,如果家里有人被胁迫,尽量营救。”
“明白。”
女队员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张兰生站在原地,听着山风吹过松涛。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他脚边投下破碎的光斑。
他知道,隐蔽战线的斗争从来都是这样——没有硝烟,但一样残酷;没有枪声,但一样有牺牲。每一个“两面政权”的建立,都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经营;但一次叛变,就能让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可还是要做。因为这是根,是这片土地能熬过严冬的底气。
山脚下,靠山屯里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那是屯子里的识字班在上课,教的是最简单的“人、口、手”,但那些稚嫩的声音在春风里飘荡,像最坚韧的种子。
张兰生整理了一下衣襟,朝下一个屯子走去。
他的脚步很稳,像这山里生了根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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