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火藉着东南风蔓延开去，烧向了整个鲜卑大营，火光照亮整个夜幕，鲜卑人遭此变故，一片兵荒马乱，他们冒着箭雨冲城，乱如热锅上的蚂蚁。
同一时间，萧旭停驻在茶马古道上的大军也逼近鲜卑大营，内外夹攻，敌方一见到萧旭这位西北头号战神，瞬间大溃。
顾芙见鲜卑大败，火海已蔓延到沛县城前，她让林战守住城门，说：“林战，我回县衙，有官府来接手时，先派个人给我报信。”
“一切小心。”
顾芙带着五十个人穿过黑暗的沛城，回到官衙；这时候百姓几乎都已经醒了，却紧闭门户，没人敢外出；顾芙又在县衙发号施令，让人沿街喊话，让人都关好门户，不准夜出。
她叫来一名士兵：“知道库房在哪里？”
“县衙后头，那边！”
士兵带着顾芙来到库房，待要毁锁踹门，顾芙却摆手言不，要他去找钥匙，再把锁打开；结果一开，所有人瞪大眼睛，里头整整一库金银，都是鲜卑人从流州境内搜刮来的。
“叫十个人来，别声张，先把金银点清。”
跟着顾芙的，都是林战这些日子训练的亲兵，以他俩唯命是从；立刻清点那金灿灿的满库金银，最后一合计，居然有十二万两白银、八千两黄金，以及铜钱三十万贯。
外头打得一片火热，有人来报：“报──鲜卑人败逃，狼威将军与萧大将军会合，正冲击最后几股残军，现有五千本军入城，请顾大人下令。”
顾芙道：“让他们散入全城，清剿鲜卑馀党，凡是外族，一律不得放过，都关进城西。”又转头：“你们动作快，把金银都装箱，不，先装金、再装银，钱最后。”
士兵开始装钱，又发现一些古董，足足忙碌了一个时辰。外面传来鸡啼，顾芙一合计，萧旭军队应该要入城了，就让人别再装了，依旧把库房门锁上，让他们把几十个箱子从南门运出城，走水路回芙蓉山庄。
顾芙知道等会儿不管是谁来接手沛县，经手的人每过一次，钱就会少一些，到了高灿手中，不知还剩多少，她必须大限度帮他藏住一些钱。
江边早有船在等候，只要出示林战令牌，就能顺利运走。
清晨时分，顾芙在侧厅内打盹儿，终于有个传令兵道：“林将军入城了。”
顾芙一激灵，马上出门去接他：“都没事了？”
林战点头：“半个时辰前都已经肃清，如今沛县交给大哥，咱们可以撤了。”
顾芙这批人只是打配合，萧旭才是主力；他们走出衙门，萧旭就回来了。
“歼敌一万二，战俘四千，逃了大约两千。”
顾芙松了口气，萧旭又问：“鲜卑的瓦尔刺将军呢？我有话问他。”
“正捆在后院柴房。”
萧旭杯水未饮，就赶往柴房，他前脚去，周翊后脚就到；他被一群士兵簇拥进来，直接将一封信扔给顾芙，没好气道：“我还以为真要议和，想不到你们来这一招！”
顾芙笑出声，打开信，见到自己老师的笔迹，那是他写给周翊的议和文书，上头只有一句话──
“待萧将军里应外合奏效，便可入城接收沛县。”
周翊也难得展颜：“你们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说完他径自去找萧旭。
顾芙待周翊一走，她拉着林战挤眉弄眼：“撤！”
沛县的接收足足用了三天时间，萧旭打了自回江南后最漂亮的一仗；扬州百姓夹道欢庆，迎萧旭入城；林战立首功，得到赏金二十两黄金。
顾芙看了木匣子一眼，就让严松收入库房。
顾芙深藏功与名，这日见林战回来，林战道：“大哥这一次居功甚伟，大家都在说，要北征。”
北征谈何容易？顾芙想，打一场胜战和收复中原，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顾芙还在琢磨，林战却脱下外袍，转身走出去，顾芙忙叫住他：“你要去哪？”
“去做蛋羹给你吃。”
顾芙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朝廷里没再说什么了？”
“老三说登基延迟两天，改六月初五。”
听林战这样称高灿，她提醒：“私下这样叫无妨，不过朝堂上可不能这样叫，否则那些大臣会把你吃了。”
林战笑了一声，低声在她耳边：“晚上我先吃你。”
顾芙粉拳搥了他两下：“还有没有别的？”
“哪方面的？”
“钱啊！”
林战道：“没人知道你先偷进库房，放心。”
顾芙一脸尴尬，林战笑：“家里多出些什么东西，我能不知道？”
顾芙见林战展眉大笑，最近他这样的表情多了不少，自己也高兴起来：“那老师有没有提起我？”
林战摇头。
此时一名士兵在外头喊：“狼威将军在否？”
只听范大娘回答：“在厨房里呢！”
士兵在厨房外大喊：“禀告将军，扬州兵房司张大人邀请您赴宴。”
“不去。”林战走出去：“你让黄大人去。”
士兵走了之后，林战又转回厨房，把蛋羹下蒸锅：“老三登基那日，你去吗？今日出来时，蒋伯昭他们都在问。”
顾芙想了想：“不了，我没官职在身，名不正言不顺。”
林战又道：“我听说周翊仍在筹钱，想把他的妻子和妹妹赎回来。”
顾芙一动：“我记得杨家也南逃到了扬州，周翊没找他们？”
“找了。”林战眸色冰冷：“可是杨家不愿意，他们说就当杨氏已经死了。”
顾芙不由得腾起一股怒气。
翌日，严松拿了一张榜纸给顾芙，里头写的是政事堂招募门生的昭告。
新帝于六月初五登基，六月六日重开政事堂。
政事堂乃协助皇帝处理政事之处，顾芙眉头微微皱起：“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严松道：“是小的看衙门外有人在发纸，喊着‘要做官的都来拿’，便去领了一张带回来给大小姐看。”
顾芙称赞了一下严松，说他十分机灵。
公孙卓是参知政事，也就是俗称的宰辅，都已经有他了，为什么还要设立政事堂？是替高灿拔擢新人？
蒋伯昭之前说政事堂内有主簿一职是留给她的，那么公孙老师是在替她招班底？
怎么看怎么不像。
当天夜里，顾芙等林战等到睡着，翌日醒来，自己却已经睡在林战怀里，一抬头林战也醒了。
顾芙还没问，林战就亲亲她的额头：“顾大人，公孙先生让我给你捎了一封信。”
哈欠打到一半的顾大人，整个人都精神了。
顾芙立刻回亲了一口，就要林战赶紧下床给她拿信；一看又不禁笑出声，公孙老师仍只有一句──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顾芙哈哈大笑：“老师这么喜欢诗经，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自己终于要出仕了，起身从后搂住正要着装的林战：“林将军，本大人要当大官了，哼哼，还不赶紧来抱本大人的大腿？”
林战转身，瞳孔深邃，一把脱了衣服，赤裸着上身将她往床榻逼近，最后将她压在床铺上，手摸上她一条腿：“我以为顾大人这腿本来就是我的？”
顾芙直接将纤细的两条腿都勾在林战的腰，媚眼如丝，声音和眼睛一样勾人：“是，本大人两条腿都是你的……”
那天从不迟到的狼威将军，意外罕见的迟到了。
一连过了数日，很快就到了早稻收稻之时；顾芙卷起袖子，跟整个山庄亲自收了一次稻，算是告别这数月的悠闲。
六月初四，林战住在扬州城筹备新君登基大典，顾芙自己在山庄打点家当，准备上路。
“芙儿，这次去扬州要带这么多东西？”陈琤知道她要去参加新帝登基大典，但贺礼也未免太多了。
顾芙让严松、若水夫妇对着单子收拾，装了满满几大车──严松和若水，顾芙已经作主，选了五月一个黄道吉日给两人成婚，苗大娘乐呵得脚都利索起来。
顾邈比较敏感，心里一动：“你要入朝了？”
顾芙点头，陈琤大喜道：“唉呀！那真是喜事！芙儿，好好干。”他又好奇问：“你那皇帝兄弟，许了你什么？”
顾芙耸耸肩：“给天家卖命，一旁又有老师监督着，别想我能捞什么好处，也不想想我都先吐出去多少了……”
陈琤哈哈大笑：“你是新帝朝廷最大债主，相信皇上不会亏待你。”
两舅甥在那里没个正形，顾邈还是耳提面命一番，让她注意君臣伦理，不要仗恃着和新帝熟，就忘了尊卑。
顾芙点头：“知道了，待我政务清闲下来，就回来看看。”话是这么说，不过顾芙知道，只怕接下来半年里，她都不可能清闲。
顾邈又让她进城后，多关照一下已经在户部上任的顾莳，顾芙表示知道了。
这几天，扬州城一片热闹；自从萧旭沛县大捷，百姓都说要打回中原了；所有人都巴望着快点打回去──江南本地人希望南逃的士卒赶紧走，不要在这里占地方，中原大户也盼着早日回去。
不过最急切的是江北的流州士族，因为沛县成了前线，再朝北一百里，就要与羯人对上；若大晋不北征，沛县的军事位置就不能让出来，流州的人也回不去。
准备登基的高灿，几乎要被这些接二连三的奏表给埋进桌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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