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休，杜鹃台高中的天台上，响裕太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走了出去，身后跟着一脸不耐烦又无奈的沈夜，以及神色紧张、欲言又止的宝多六花和内海将。
阳光很好，风也不大，是个适合开诚布公聊一聊的天气——如果忽略空气中那几乎凝滞的紧张感的话。
新条茜早已等在那里，背靠着天台边缘的防护网，手里把玩着手机，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介于无聊和戏谑之间的表情。
她看到来人，特别是看到沈夜也混在其中时，细长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
“哟，都到齐了？”
新条茜先开了口，声音轻快，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裕太同学，六花，内海，还有这位神秘的转学生沈夜同学，这么大阵仗，找我有何贵干啊？”
她的目光在沈夜身上多停留了两秒，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裕太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直视着茜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新条同学，我们想问你一些事，关于这个城市出现的怪兽，还有你的身份。”
他尽量说得委婉，但核心意思已经表达清楚。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茜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被冒犯或惊讶的样子，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她用手机轻轻敲着下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裕太身上。
“我的身份？呵……。”
她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弄。
“裕太，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一点嘛，不过，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她顿了顿，视线转向沈夜，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需要被质问身份的，不应该是我，而是你身边这位才对吧？”
不等裕太反应，茜伸出一根手指，笔直地指向沈夜，声音清晰而冰冷：“古利特的人间体，响裕太，以及潜伏在暗处，目的不明的黑暗巨人——沈夜，我说得对吗？”
“黑暗巨人？！”
裕太、六花和内海三人几乎同时失声惊呼，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沈夜，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尤其是裕太，他感觉自己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他一直以为沈夜只是个有些特殊能力、嘴巴毒辣但关键时刻似乎还算可靠的同伴，顶多算是有点神秘的能人异士，从未将他与巨人，尤其是黑暗巨人这种存在联系起来。
“沈夜……她……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你也是巨人？”
裕太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有些变调，他死死盯着沈夜，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否认的表情。
沈夜面对四道聚焦而来的目光，脸上却没什么波澜，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是由新条茜这个造物主来点破。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午饭吃什么：“是啊，怎么了？我确实是黑暗奥特曼，有问题？”
他承认得如此干脆，反而让裕太等人一时语塞，内海张大了嘴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结结巴巴地说：“黑暗奥特曼？就是之前和古利特作对的邪恶的巨人？”
“邪恶？”
沈夜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不屑。
“标签别贴得太早，力量就是力量，哪分什么正邪，光之巨人打架城市毁一半，我打架城市也毁一半，区别在哪？就因为他们的光看着顺眼点？”
“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裕太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一种被欺骗和背叛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接近我们，是不是也是为了古利特的力量？还是说你和那些怪兽是一伙的？”
他想起了之前沈夜在战斗中那些看似帮忙实则神秘的举动，以及他对很多事冷眼旁观的态度，此刻都成了可疑的佐证。
沈夜看着裕太激动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也懒得编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实话实说：“目的？很简单啊，第一，获取力量，变得更强，这是生物本能，有什么问题？第二，找到离开这个鬼世界的方法。
我对你们守护世界和平的梦想没半毛钱兴趣，也不想当什么救世主，等我的穿越道具能量攒够，我立马就走人，绝不回头多看这地方一眼。”
他这番话赤裸裸地展现了他的利己和疏离，听得裕太脸色发白，六花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复杂地看着沈夜。
内海则是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他崇拜强大的存在，无论是古利特还是可能存在的黑暗巨人，但沈夜这种纯粹出于自身利益的行事风格，挑战了他的认知。
就在这时，天台入口处的阴影里，迅速闪出四道身影——正是新世纪中学生四人组。
马克斯、圣剑、玻拉、维特呈半圆形散开，隐隐将沈夜和茜都置于可监控的范围内，表情严肃，如临大敌。显然，他们一直在暗中监视，听到沈夜亲口承认是黑暗巨人且目的不明后，再也无法隐藏。
“果然，强大的黑暗力量反应源头就是你，沈夜。”
马克斯沉声道，手中已经凝聚起淡淡的能量光晕。
“你潜伏在裕太身边，究竟有何企图？”
圣剑也握紧了拳头：“黑暗巨人的力量充满不确定性和危险性，我们不能放任你在城市里随意行动。”
沈夜扫了他们一眼，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了极其不耐烦的表情，他双手插进裤兜，摆出一副“爱咋咋地”的架势：
“企图？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耳背？至于行动，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嘛就干嘛，还需要向你们打报告？你们四个，加上古利特，想一起上也可以，我无所谓，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黑暗巨人与光之阵营的冲突一触即发，新世纪中学生们能量微涌，沈夜虽然看似放松，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也变得凝实而危险。
“喂喂喂，等一下，等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新条茜却突然拍着手，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打断了这紧张的气氛，她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目光在沈夜和新世纪中学生之间来回移动。
“真是的，在我的学校里，我的天台上，要打打杀杀，问过我这个主人的意见了吗？”
新条茜歪着头，语气带着撒娇般的抱怨，但内容却不容置疑。
“而且，你们是不是忘了今天的主要议题是什么？是我欸！怎么焦点突然就跑到那个黑暗小子身上去了？”
她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暂时拉回自己身上，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夜，又看了看裕太和新世纪中学生，抛出了一个惊人的提议：“不过嘛……看你们这泾渭分明的样子，我觉得挺无聊的。非黑即白，打打杀杀，多没创意。”
新条茜向前走了两步，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空，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狂热的笑容：“怎么样，裕太，还有你们四位来自异世界的超级特工？甚至包括你，沈夜，有没有兴趣加入我这边？”
她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沈夜。
“加入你？”
裕太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没错！”
新条茜用力点头，眼神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加入我，成为这个世界的神之一！我可以分享我的创造权限给你们！
我们可以一起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塑造这个杜鹃台，让它变得更好、更完美！没有争斗，没有悲伤，没有你们讨厌的怪兽，只有永恒的和平与美好！
想想看，这是多么伟大的事业！何必为了那些渺小人类的存亡打生打死呢？”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尤其是对深知这个世界虚拟本质、并且拥有力量渴望的存在而言，成为造物主，掌控一切，这几乎是凡人难以想象的权力。
裕太陷入了巨大的挣扎和沉思，成为神？和新条茜一起管理世界？这听起来很美好，但一想到那些被怪兽杀死、仅仅因为茜不喜欢就消失的人，一想到这种将他人命运视为玩物的态度，他就感到一阵寒意。
如果接受了，那古利特坚持的正义又算什么？他们之前的战斗又有什么意义？经过漫长的沉默，裕太抬起头，眼神虽然依旧带着困惑和痛苦，但却异常坚定：“对不起，新条同学，我拒绝。
如果和平和美好是建立在无视他人生命和意志的基础上，那这种完美我不要，我相信应该存在更好的办法。”
听到裕太的拒绝，茜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太失望，她把目光投向了沈夜：
“那么……你呢，黑暗巨人，你应该比那个天真的小子更清楚力量的本质吧？加入我，你可以获得远超你现在拥有的权限和能量，甚至可能更快地修复你所谓的穿越装置我们可以合作，平等地统治这里。”
沈夜看着茜，脸上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充满讽刺的笑容，他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跟一个能随手创造和抹消生命、修改记忆的造物主谈平等？是你傻还是当我傻？”
他收起笑容，眼神变得冰冷而透彻：“我拒绝，我信不过你，比起把希望寄托在别人一时兴起的恩赐和随时可能变卦的平等上，我更相信我自己掌握的力量和找到的出路。
合作可以，但必须是建立在相对对等和互相制衡的基础上，而不是成为你手下一个可能随时被替换掉的管理员，你的饼画得很大，可惜，我胃口不好，消化不了。”
说完，沈夜不再看脸色阴沉下来的茜，也不理会表情各异的新世纪中学生和尚未从震惊中完全恢复的裕太等人，直接转身，双手插兜，懒洋洋地朝着天台门口走去。
“谈话结束，懒得奉陪了，你们继续玩你们的‘正义与邪恶’、‘创造与拯救’的过家家吧。”
他拉开铁门，身影消失在楼梯的阴影中，留下天台上神色复杂的众人，以及一个更加扑朔迷离、阵营割裂的局面。
摊牌之后，不是团结，而是更深的分裂。而沈夜的独狼之路，似乎也走得更加决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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