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柏栋身体前倾，刻意压低了声音：“高阳，你的名字将来注定要成为这个院区里的金字招牌，绝不是缩在你爸的厂子里当个少东家！亏？这点数字，不过是入场筹码而已。”
“而且，”戴柏栋话锋一转，“我收到消息，沈冰辰也在打那块地的主意。他们甚至找了专家对那块地进行了评估，如果无利可图，他沈冰辰犯不上费这么大的周章，还没开始竞拍就投入这么大。”
高阳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他咧嘴一笑，“行，栋哥，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没事儿，我先走了。”
他刚站起身子，戴柏栋挂着一脸诚挚的笑意，语气柔和：“小阳，别急着走，我们一起去银行一趟。”
高阳微愣，目带询问转过头。“我约了行长，谈贷款的事，你也听听。”戴柏栋一副我就是想带着你多学习的模样。
高阳沉吟片刻，点点头，“行吧。我先去吃个饭，早上起晚了。”
高阳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戴柏栋才收回那满是算计的目光，视线低垂看向桌案上的财务报表。眉心瞬间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用力闭了闭眼睛，缓缓靠进座椅深处。
先前在高阳面前展现的从容与底气已荡然无存，脸上只剩下被现实紧逼的凝重。
他知道，带高阳去见行长，无非是要借助高阳家庭背景来给行长施压，这是他在资金链即将断裂前，能打出的最后一张牌。他必须把高阳的价值最大化，用这份“潜力”去兑现眼前的真金白银。
高阳的少爷做派实在让戴柏栋无法产生好感，但是，却又不得不依赖其家世背景。这份合作，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建立在对等的天枰上。
而他戴柏栋只有在高阳面前扮演那个无所不能的“栋哥”，以极其自信的姿态稳住这个关键的筹码才能把这份不平等最大化利用。
他要翻身，要打败沈冰辰，要夺回世利科技，要把曾经失去的尊严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指尖下意识攥紧，手背上青筋虬结。脸上只剩下混杂着屈辱与野心的狠厉。
而被戴柏栋惦记着的沈冰辰，此刻正坐在高尔夫球场的休息区，与一位两鬓微霜的年长男人轻松地交谈着。
虽然，沈冰辰并未提及任何商业纷争，但对方的一句“国土局的新规划，你们青帆可要把握好机会啊”，就已经让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彻底失去了悬念。
三日后，竞拍会现场。
随着象征着成交的木锤清脆敲响，戴柏栋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露出志得意满的笑意，从沈冰辰那家伙虎口夺食，让他前所未有的满足，视线横扫之下，瞥见角落里毫无表情的郑森，正准备离开。
他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郑森，“老郑，这附近有一家川菜馆子，味道不错，一起啊？”
郑森猝不及防被拉住，有着片刻的怔愣，随即恢复如常，他迅速堆起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恭喜戴总心想事成，这块儿好地界儿，到底还是让您得着了！”他顿了顿，笑得更真诚了，“戴总抬爱，本不该推拒，但我的任务没完成。改日，改日我请戴总，今天嘛，我还是尽快赶回去向沈总复命吧。”
郑森轻轻推开戴柏栋的手，退后一步，恭敬地请戴柏栋先行。
虚荣心被极大满足的戴柏栋哈哈一笑，随口道：“老郑，跟我就别总拘着了。你有事儿，我不勉强，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啦！”
郑森笑而不语，再退半步，静待戴柏栋离去。
见状，戴柏栋嘴角扯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意，快步离开。
郑森的脸被牢牢地锁定在车窗的边框之内，眼底有着不同于往日的精明和锐利，他把蓝牙耳机塞入耳内，接通了沈冰辰的电话：“沈总，一切顺利，鱼儿咬钩了。”
墨绿果岭下的球场在阳光下如丝绒般顺滑，几座白色沙坑点缀其间。身着统一服装的球童驾驶着电瓶车，无声地穿梭于起伏的缓坡之上。
户外休息区软垫座椅上，身着polo衫的萧松柯正悠闲啜饮着冰饮，一旁的服务生手托银盘，悄无声息地添上冰镇毛巾。坐在萧松柯对面的那位体型略显圆润，一脸温和的中年男人微喘着说道：“不行了，稍微动一动就一身的臭汗。”眼角的鱼尾纹也随着笑意加深。
他一边用毛巾拭去额头的汗水，一边还冲着萧松柯调侃道，“下次要找外援来对付你啦！”
闻言，萧松柯身体微向前倾，朗声一笑，“于行，能得您亲自指点两局，是我的荣幸。至于外援？在您面前，谁敢自称是‘援’？”眼神示意服务生退下。
待服务生退下后，萧松柯靠在椅背上，像是在谈论天气似的，“于行，您看，这球场看着漂亮，可沙坑水障遍布，一杆不慎就满盘皆输。”
于海洋的笑容微微一滞，目光随即落在萧松柯那双黝黑的双眸之中，“萧总，有话不妨直说。”
萧松柯却轻轻摇了摇头，状似为难地叹了口气，“哎，现在做项目，最怕的就是地质隐患这种‘灰犀牛’。如果最初的岩勘报告就有保留意见的话，这种潜在风险，不知哪家机构敢直接提供资金支持？”
于海洋的笑容渐渐收敛，显然也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萧总，是怎么知道会有这种风险的呢？”
萧松柯勾唇一笑，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于海洋的心里生根，于是他随意地答道，“于行，我是做什么的，您最清楚——服务啊！这一天天迎来送往的，随便听一耳朵都是些个不禁琢磨的——小事儿！”他直起身子，凑向于海洋，刻意压低了声音：“前阵子正巧有几位顶尖的岩勘专家在我那儿吃饭，他们闲聊的时候，我听了那么一耳朵，他们对保市那块地的地质条件明确表示——嗯，谨慎。”他顿了一下，目光里一副八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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