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辇之内，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李靖、尉迟敬德、张公瑾三人也好奇地看向郑闲，他们同样不解，这个年轻人面对如此皇恩，怎会如此淡定？
难道真有视富贵如粪土的心境？
还是刻意为之，博人眼球？
尤其是李靖，微微皱眉望着郑闲，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郑闲了！
郑闲迎着李世民探究的目光，脸上那份平静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挠了挠头，露出一抹略带几分不好意思，又透着无比认真的笑容。
“陛下，既然您问了，臣就大着胆子说了。”郑闲嘿嘿一笑，语气轻松得仿佛在和邻家大叔聊天，“臣这个人吧，没什么太大的志向，胸无大志，说的就是臣这种人。”
李世民眉头微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靖三人也是竖起了耳朵。
“臣的理想很简单。”郑闲伸出手指，开始比划，“就想着弄个不大不小的庄子，当个小地主，然后娶……”
郑闲偷偷看了李靖一眼，见他神情平静，这才继续说道，“娶一个心仪的女子，生几个娃！”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声音也变得有些梦幻：“最好啊，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冬天猫在屋里烤火，夏天躺在树下乘凉，种种地，收收租，没事儿逗逗孩子，看看媳妇儿，这小日子，啧啧，想想都舒坦！”
“所以啊，什么朝堂啊，当官啊，天天卯时就得爬起来上朝点卯，那可太累了，臣是一点儿都不想干。”
郑闲摊了摊手，一副惫懒模样，“能够封爵，光耀门楣，给子孙后代留点念想，臣当然高兴。但要说天天累死累活的入朝为官，臣觉得还是算了吧。”
听到这番“朴实无华”的理想，李世民、李靖、尉迟敬德、张公瑾四人面面相觑，神情都有些古怪。
李世民嘴角抽了抽，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料到郑闲的追求竟然如此……接地气？
这小子立下如此泼天功劳，脑子里想的居然只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李靖也是哭笑不得，这小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婉儿跟着郑闲，过这样的生活，似乎也很不错。
尉迟敬德和张公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愕然。
“就这？”
李世民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失望，“你的才能，足以经天纬地，辅佐朕开创盛世，你就只想当个富家翁？”
“陛下明鉴，臣这点微末伎俩，哪担得起‘经天纬地’四字？”
郑闲连忙摆手，随即话锋一转，脸上的惫懒笑容也收敛了几分，眼神锐利起来，“当然了，想要安安稳稳过上这种小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声音沉了下来：“总有些苍蝇嗡嗡嗡地在你耳边叫，总有些拦路石挡在你前面，让你不痛快，让你过不好。”
“哦？”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此话怎讲？”
“陛下，臣想过上安生日子，有个前提。”郑闲的目光扫过车内三人，最后落在李世民身上，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就是，得先把那帮盘踞在大唐身上吸血的‘五姓七望’，给干翻了！”
轰！
这话一出，比之前任何封赏和举动都更具冲击力！
李靖倒吸一口凉气，尉迟敬德瞪大了眼睛，张公瑾也是一脸震骇。
李世民更是瞳孔骤缩，紧紧盯着郑闲。
这小子……
刚才还说自己胸无大志，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转眼就要干翻五姓七望？
这两者之间的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陛下或许不知，”郑闲不等李世民发问，便主动开口，将此次出征北境，在宁州和泾州的遭遇简略地说了一遍。
从侯平设局，到宁州刺史张亮从中作梗。
再到雁门郡守刘德文和泾州刺史张贤叛乱。
以及最后郑府管家郑肃和张亮联合山匪，截杀那些受伤的将士，甚至想要把他活活烧死在山洞中。
郑闲全部简单说了一遍。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蕴含的凶险和掣肘，却让李世民和三位国公听得眉头紧锁。
“……若非薛仁贵、苏定方他们给力，还有禁军和五千民夫悍不畏死，恐怕臣这次，能不能活着回来见陛下，都得两说。”
郑闲最后总结道，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子冷意。
“这些世家门阀，平日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国战当前，他们不想着为国出力，反而处处拖后腿，挖墙脚！这样的毒瘤不除，大唐何谈安稳？臣那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又从何谈起？”
李世民沉默了。
他看着郑闲，心中五味杂陈。
失望？
确实有。
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却只想偏安一隅。
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正如他之前所担心的，郑闲的才能太过耀眼，又即将迎娶李靖的女儿，背后站着大唐军神。
若是他真有问鼎之心，那对皇权，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威胁。
现在看来，这小子虽然有能力，也看得清时弊，甚至敢说出“干翻五姓七望”这种石破天惊的话，但他的最终目的，却只是为了自己那看似“渺小”的个人理想。
一个只想过安稳小日子，顺便清除障碍的天才。
这样的人，反而更好掌控，也更让人放心。
“好，好一个‘干翻五姓七望’！”李世民忽然笑了起来，拍了拍郑闲的肩膀，“有志气！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他沉吟片刻，朗声道：“既然你志不在此，朕也不强求。从今日起，准你无需入朝参政，也不必每日当值。你的爵位俸禄照旧，食邑随后便会划拨给你。”
“至于你提到的薛仁贵、苏定方、王玄策、刘仁愿四人，以及那三百新兵，”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他们作战勇猛，与你配合默契，便继续归于你麾下吧。朕希望，你能将他们打造成一支真正的利刃！”
这等于是给了郑闲一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私兵！
虽然名义上还是大唐军士，但指挥权却牢牢掌握在郑闲手中。
“谢陛下隆恩！”
郑闲大喜过望，这结果简直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不用上班，还有钱拿，手下有兵，简直是神仙日子！
他连忙躬身行礼，脸上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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