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的准备时间转瞬即逝。
铁砧七号堡垒的停机坪上，三架经过特殊改装、覆盖着厚重装甲的“犀牛”重型运输机引擎轰鸣，桨叶卷起漫天尘土。一支由两个满编步兵连、一个技术支援小组以及林枫所在的“铁拳”小队组成的混编支援部队，正在做最后的登机准备。
林枫换上了一套深灰色的作战服，外面套着轻便的战术背心，看起来与普通精锐士兵无异，唯有那双过于平静深邃的眼眸，偶尔流转过的一丝混沌光泽，显露出他的不凡。石峰、苏婉等人也全副武装，神色肃穆。
雷克准将亲自前来送行，他将一个密封的金属箱交给林枫：“这是总部特批的高浓度能量结晶和几份紧急医疗纳米剂，或许能用上。第九区……祝你们好运。”
林枫接过箱子，点了点头：“我们会弄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
登机，系好安全带。随着舱门缓缓关闭，运输机在巨大的推力下拔地而起，朝着东北方向的第九区疾驰而去。
机舱内气氛凝重，大部分士兵都沉默着检查装备，或是闭目养神，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压抑。只有技术小组的成员在低声讨论着接收到的、时断时续的第九区残留数据。
林枫没有参与讨论，他闭着眼睛，看似在休息，实则心神沉入体内，一边继续打磨混沌魔力，调和那丝静寂法则，一边仔细研究着雷克提供的关于第九区和“灰烬调查团”的有限资料。
第九区，位于铁血壁垒防线相对靠后的位置，原本主要负责资源中转和部分二线部队的休整，防御压力较小。也正因如此，其突然的、彻底的失联才显得如此诡异。
资料中提到了失联前监测到的异常：“空间褶皱”、“能量乱流”、“规则扭曲”，以及最后那条混乱信息中的“黑色潮水”和“腐蚀一切的光芒”。这些描述，与他经历的“法则荒漠”的极致沉寂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极致的混乱与狂躁。
而“灰烬调查团”，资料更是寥寥无几。只知道其成员筛选极其严格，拥有极高的独立行动权限和资源调配权，擅长处理涉及高维能量、规则异常及禁忌知识的极端事件。其番号“灰烬”，据说寓意着“燃尽一切异常，只余灰烬”。作风评价只有四个字：铁血，高效。
“听起来不太好打交道。”坐在旁边的石峰低声说道。
林枫睁开眼：“只要目标一致，作风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从那里得到什么，以及……会遇到什么。”
飞行了约莫两个小时后，运输机开始降低高度。透过舷窗，可以看到下方原本应该是郁郁葱葱的丘陵地带，此刻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不断变幻色彩的薄雾之中。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翻滚、扭曲，偶尔撕裂开一道口子，能看到下方大地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红色，或是覆盖着一层如同石油般粘稠、反射着怪异光泽的物质。
“即将进入第九区外围干扰空域！所有单位做好准备，可能遭遇剧烈颠簸及未知能量干扰！”飞行员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紧张。
话音刚落，运输机猛地一震，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舷窗外的景象瞬间扭曲，色彩变得光怪陆离，仪器盘上的数据疯狂跳动，警报声凄厉地响起！
“稳住！”石峰大喝。
林枫能感觉到，一股混乱、暴戾、充满侵蚀性的法则力量，正如同无形的潮水般冲刷着运输机。这股力量与“静滞核心”的秩序死寂完全相反，它疯狂地破坏着结构的稳定，搅乱着能量的流动，甚至试图侵入生命体的意识，引动最原始的狂躁情绪！
几个意志稍弱的士兵脸上已经露出了痛苦和烦躁的神色。
“屏息凝神！运转基础心法抵抗！”带队军官怒吼道。
林枫眉头微皱，心念一动，混沌领域以自身为中心，悄然扩张，将铁拳小队所在的区域笼罩。那混乱的法则力量在触及混沌领域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中流砥柱，其破坏与侵蚀的效果被大幅削弱、中和。领域内的众人顿时感觉压力一轻。
“又是林兄弟……”王铁柱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林枫一眼。
运输机在剧烈的颠簸和干扰中艰难地飞行了十几分钟，终于冲出了那片混乱的空域，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清晰的天空，以及地面上一个临时建立的、竖立着巨大能量屏障的前进基地轮廓。
基地的旗帜上，绣着一簇在黑色背景下燃烧的灰色余烬——正是“灰烬调查团”的徽记。
运输机在指引下降落在基地内一片划定的区域。舱门打开，一股混合着臭氧、硝烟、血腥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烂金属又带着一丝甜腻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基地内部一片繁忙，但气氛却冰冷得如同寒铁。穿着统一灰色制服、佩戴着“灰烬”徽章的调查团成员行色匆匆，他们眼神锐利，表情冷漠，几乎不与支援部队的士兵有任何交流，仿佛视他们为无物。各种林枫从未见过的精密探测设备和武器平台遍布基地，散发着森然的寒光。
一个穿着灰色军官制服、面容冷峻、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的中年男子，在一队调查团士兵的簇拥下，朝着刚刚降落的运输机走来。他的肩章显示其是一名中校。
“我是灰烬调查团第三行动组指挥官，凯洛斯。”他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你们是铁砧七号派来的支援部队？”
带队的支援部队上尉立刻上前敬礼：“报告长官，是的！我是……”
“名字不重要。”凯洛斯直接打断了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刚刚下机的林枫等人，最终定格在林枫身上，“你就是总部特派的‘顾问’，林枫？”
“是我。”林枫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凯洛斯上下打量了林枫一番，那目光仿佛在审视一件工具：“你的资料我看过。擅长应对规则异常？希望你的能力不是吹嘘。第九区的情况，比你们想象的更糟。”
他侧身，指向基地外围那层不断荡漾着涟漪的能量屏障之外。只见屏障之外的大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断变幻的色泽，时而暗红如血，时而幽绿如磷火，时而漆黑如墨。扭曲的、无法名状的阴影在远处蠕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智动摇的疯狂低语。更远处，原本第九区主堡垒的方向，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暗色漩涡，散发出覆盖整个区域的混乱法则源头的气息！
“我们称之为‘狂乱法则’。”凯洛斯的声音依旧冰冷，“它扭曲现实，侵蚀心智，催化变异。常规物理规则在这里时灵时不灵，能量武器效能极不稳定，甚至同伴可能在下一秒因为某个不可知的规则变动而自相残杀，或者……变成怪物。”
他指向基地角落一片被隔离的区域，那里躺着几个被特殊力场束缚的士兵，他们身体发生着恐怖的异变，有的长出额外的眼球和触须，有的身体部分物质在不断汽化与凝固间循环，发出非人的嚎叫。
“我们失联了超过百分之六十的人员，不是因为战斗减员，而是因为……疯狂和异化。”凯洛斯看向林枫，眼神锐利如刀，“顾问先生，既然总部派你来，想必你有办法应对这种‘规则层面的麻烦’？我们需要情报，需要找到那个漩涡的核心，并确定其是否具有可被摧毁的‘节点’。”
他的话语直接，甚至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质疑，显然对林枫这个空降的“顾问”并不完全信任，或者说，他只关心林枫能否提供实际价值。
林枫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他的目光穿透能量屏障，望向那片狂乱扭曲的世界，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静寂法则截然相反的暴虐力量。混沌的意志在微微雀跃，那是对新“食粮”的本能渴望。
“我需要更靠近一些，亲自感受那里的法则结构。”林枫开口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至于能否找到节点……要试过才知道。”
凯洛斯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
“很好。”他最终说道，“一小时后，我会派一支侦察小队前往三号前哨站，那里是目前我们能够建立的最靠近核心漩涡的据点。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去。”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冰冷的警告：
“记住，顾问先生。在第九区，信任是奢侈品，活下去，并带回有价值的信息，才是唯一的任务。如果你们任何人出现异化征兆……格杀勿论。”
说完，他不再多看林枫一眼，转身带着手下离开，留下支援部队的士兵们在原地，感受着那弥漫在基地空气中的、令人窒息的压抑与危险。
石峰走到林枫身边，低声道：“这家伙，不好相处啊。”
林枫看着凯洛斯离去的背影，又望向屏障外那片狂乱的世界，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混乱吗？正合我意。”
他感觉到，体内的混沌之力，正在因为这外界的极致狂乱，而变得更加……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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