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落魂涧底,只是漫长归途的第一步。萧执一行人此刻身处险峻的原始山林中,距离京城仍有千里之遥。他们人人带伤,物资耗尽,更重要的是,身怀“寒潭兰”这等足以引起江湖甚至朝堂震荡的稀世灵药,如同一群稚子怀抱金砖行于闹市,危机四伏。
萧执的伤势最重。虽然寒毒被暂时压制,但内腑的震荡和经脉的损伤非一时半刻能够恢复。他大部分时间需要由墨羽或另一名伤势稍轻的近卫背负前行,只有在短暂休息时,才能勉强运起那丝微弱的内力自行调息,每一次调息都伴随着细密的冷汗和隐忍的痛苦。
那支素银簪子几乎从未离开过他的掌心。它不仅带来一丝生机暖意,更仿佛是他与沈清弦之间无形的连线。在意识模糊的边际,在伤痛难忍的深夜,指尖触碰簪身的冰凉触感,总能让他想起那个女子沉静而坚韧的眼眸,成为支撑他意志不倒的力量源泉。
“王爷,前方发现一条溪流,水质尚可。”一名负责探路的前哨回报。
“谨慎取水,切勿久留。”萧执靠在树干上,声音低哑地吩咐。他的目光扫过身边仅存的四名忠心部下,他们个个面带菜色,伤口只是用简单的草药敷衍包扎,眼神中却依旧保持着鹰隼般的警惕。这份忠诚,让他心头沉重,也让他必须带他们活着回去。
取水途中,果然遇到了麻烦。一伙显然是盘踞在此的山匪发现了他们,见他们人少且带有伤号,便生了劫掠之心。若在平时,这等乌合之众,墨羽一人便可轻松解决。但此刻,众人战力大损。
“墨羽,护好兰草。”萧执强撑着站直身体,眼中寒光一闪,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压即便在重伤之下,也足以令人心惊。“尔等蝼蚁,也敢拦路?”
他并未出手,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匪首。那匪首被他目光所慑,又见墨羽等人虽伤却煞气不减,尤其是他们紧紧护着的那个玉盒,显然不是凡物,心下便怯了几分。最终,这伙山匪在权衡利弊后,悻悻退去,未敢真正动手。
虚惊一场,却让众人更加警惕。接下来的路程,他们昼伏夜出,专挑人迹罕至的小路,依靠野果、偶尔猎到的小型动物和溪水充饥。萧执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和对地图的理解,不断修正着路线,避开可能的城镇和关卡。
夜晚,山风凛冽。伤势和疲惫让众人很快陷入沉睡。萧执却常常因伤处的抽痛和体内寒毒的隐隐躁动而难以安眠。他仰望着天际那轮渐盈的明月,清辉洒落山林,也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清弦……”他无声地默念着这个名字,指腹摩挲着簪子上简单的纹路。“此刻的京城,月色是否也如此?你是否……也在看着这轮月亮?” 他想象着她可能在“凝香馆”后院核算账目,可能在灯下研制新品,也可能……因宫中的风波而蹙眉。想到她可能面临的困境,而自己却无法在她身边,一股焦灼便油然而生,甚至压过了身体的痛楚。
这种强烈的牵挂,是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它让人脆弱,也让人变得更加坚韧。
千里虽遥,同沐清辉。心有所系,归途便是方向。
数日后,他们终于迂回绕出了连绵的山脉,踏上了相对平坦的官道边缘。这意味着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但也意味着暴露的风险大增。
萧执让墨羽设法与沿途安王府设置的秘密联络点取得了联系。当那名伪装成货郎的暗探看到重伤虚弱、几乎难以辨认的王爷时,惊得几乎失态。他立刻带来了两个关键消息:一是京城一切大致平静,但“凝香馆”东家沈清因献药有功,被特许留宫伺候太后;二是王府近日发现似乎有不明势力在暗中打探王爷的行踪。
沈清弦入宫了?萧执心中一震,既为她能得到太后青睐感到一丝欣慰,更为她身处深宫那等复杂环境而担忧。至于不明势力的打探,更印证了他的判断,归途的最后一程,绝不会平静。
他立刻下达指令:调动最近的精干力量,秘密接应;同时,散布虚假消息,混淆视听。他必须悄无声息地回到京城,回到安王府,才能确保“寒潭兰”的安全,才能开始真正的解毒,也才能……去见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在秘密接应点的安排下,萧执一行人换上了寻常商队的服饰,混入了一支出关后又折返的商队中,开始以另一种身份,朝着京城的方向进发。马车颠簸,萧执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怀中的寒玉盒冰凉,掌心的银簪温润。
伤势依旧疼痛,前路仍有阴霾。但京城的方向,就像磁石一般吸引着他。所有的艰难险阻,在“回归”二字面前,都显得不再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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