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西侧跨院的晨光,总比别处多几分暖意。
天刚蒙蒙亮,小芽就拽着沈薇的衣袖,踩着露水冲进了跨院。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小布裙,发间别着新摘的白桔梗花,怀里揣着满满一兜甘草糖,小短腿跑得飞快,嘴里还念念有词:“要把桌子擦得亮亮的,椅子摆得整整齐齐的,还要把海棠花插在窗边,这样小朋友们一来,就觉得香香的!”
沈薇无奈地跟着她,看着她踮着脚想擦桌子,小胳膊伸得笔直,脸蛋憋得通红,桌上的灰尘没擦掉多少,倒把自己弄得满脸灰,活像只刚从灶膛里钻出来的小花猫。“慢点来,姐姐帮你。”沈薇笑着拿起抹布,轻轻擦过楠木课桌,温润的木纹在晨光中渐渐显露出来。
仆役们也忙着搬桌椅、铺草席,院子里的老槐树刚抽新枝,嫩绿的叶片在风里轻轻摇晃,小芽跑到树下,踮着脚摘了几朵刚开的海棠花,小心翼翼地插进窗台上的粗瓷碗里,又把怀里的甘草糖一颗一颗摆在讲台上,摆成小小的一排,像列队的小士兵。
“这样小朋友们一来,就能先吃一颗甜糖,读书就不觉得苦啦!”小芽拍着小手,眼睛亮晶晶的,转头又看到墙角的杂草,立刻蹲下身,用小拳头攥着草叶往外拔,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拔杂草,种小花,学堂变得美美的~”
没过多久,院门外就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小芽立刻蹦起来,跑到门口,扒着门框往外看。只见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孩子,怯生生地站在门外,手里攥着洗得发白的布包,眼神里满是好奇又紧张。最前面的是个瘦高的男孩,约莫十岁,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是小芽昨晚在巷口看到的那几个孩子。
“快来呀!”小芽热情地挥挥手,奶声奶气地喊道,“我们的学堂好漂亮呀,还有甜甜的糖吃!”
孩子们被她的热情感染,犹豫着往前走了几步。那个瘦高的男孩小声问道:“小……小姐姐,我们真的可以在这里读书吗?不要钱吗?”
“不要钱!不要钱!”小芽使劲摇头,拉着男孩的手往院里走,“周大人说,所有想读书的小朋友都可以来,还管饭呢!我叫小芽,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阿树。”男孩低着头,小声回答,又指了指身边的小女孩,“这是我妹妹,丫丫。”
丫丫怯生生地躲在阿树身后,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小芽手里的甘草糖,咽了咽口水。小芽立刻从讲台上拿起一颗糖,递到丫丫手里:“给你吃,甜甜的,可好吃啦!”
丫丫接过糖,小声说了句“谢谢”,飞快地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让她瞬间露出了笑脸,像朵绽放的小野花。其他孩子见状,也渐渐放松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学堂里的一切,有的摸着光滑的课桌,有的看着窗台上的海棠花,脸上满是欢喜。
不一会儿,沈砚提着药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周廉和李墨。沈砚穿着素色的长衫,手里拿着几本书,温和地对孩子们说道:“我叫沈砚,以后由我来教大家读书识字,还有简单的医术,告诉大家怎么照顾自己的身体。”
李墨则站在院门口,身姿挺拔,像个沉默的卫士:“我叫李墨,以后我会保护大家,谁也不能欺负你们。”
周廉看着眼前的孩子们,眼神温柔:“欢迎大家来到侯府学堂,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们的另一个家。希望你们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正直善良、能帮到别人的人。”
孩子们纷纷低下头,小声应着“好”。小芽则拉着阿树和丫丫,跑到院子里的老槐树下,从怀里掏出灵泉水葫芦,倒出一点泉水,浇在刚种下的小野花上:“这是山神爷爷给的甜泉水,浇了花会开得更艳,喝了身体会棒棒的!以后我每天都给你们带灵泉水泡的甜汤喝!”
阿树看着小芽纯真的笑脸,又看了看眼前温暖的学堂,眼眶微微发红。他从小就跟着母亲四处流浪,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更别说能坐在干净的教室里读书了。
学堂里很快就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沈砚站在讲台上,一笔一划地教孩子们写字,声音温和而有力量;小芽则坐在孩子们中间,时不时帮这个认认笔画,帮那个擦擦写错的字,遇到调皮的孩子,她就掏出一颗甘草糖,笑着说:“好好写字,写完了就给你吃甜糖哦!”
沈薇则在厨房忙碌着,给孩子们准备午饭。她看着锅里冒着热气的米粥,还有蒸得软软的野菜团子,嘴角带着欣慰的笑容——这些孩子大多营养不良,她特意嘱咐厨房多放些米,多煮些软烂的菜,让孩子们能吃得饱、吃得好。
可这份温馨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临近正午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伴随着女人尖利的喊叫:“哪个是周廉?给我出来!你们侯府开什么破学堂,竟敢拐骗我家三郎读书,真是不知羞耻!”
孩子们被吓得纷纷停下笔,怯生生地看向门口。小芽立刻站起身,挡在孩子们前面,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像只护崽的小母鸡。沈薇听到动静,连忙从厨房出来,快步走到门口,拦住了正要往里冲的妇人。
那妇人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头上插满了珠翠,脸上带着骄横的神色,正是礼部侍郎柳承业的三夫人。她身后跟着几个穿着体面的仆役,个个凶神恶煞,一看就是来闹事的。
“这位夫人,有事好说,何必在学堂里喧哗,惊扰了孩子们读书。”沈薇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三夫人上下打量了沈薇一番,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你是谁?也配跟我说话?我乃礼部侍郎家的三夫人,我家三郎金贵着呢,岂能跟这些泥腿子的孩子一起读书?简直是玷污了我家三郎的身份!”
她说着,目光扫过教室里的孩子们,眼神里满是鄙夷:“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身上脏兮兮的,万一有什么传染病,传给我家三郎怎么办?赶紧让我家三郎出来,再把学费双倍退还,否则我就拆了你们这破学堂!”
孩子们被她的话吓得瑟瑟发抖,阿树紧紧攥着丫丫的手,脸色苍白。小芽再也忍不住,跑到沈薇身边,仰着小脸瞪着三夫人,声音奶声奶气却带着几分倔强:“你是坏人!三郎哥哥昨天还跟我说,他喜欢在这里读书,说沈砚哥哥教得可好了,还吃了我给的野草莓呢!你为什么要欺负我们?”
三夫人被一个小丫头当众顶撞,顿时恼羞成怒,脸色涨得通红:“哪里来的小野丫头,也敢管我的闲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别脏了我的眼睛!”
旁边的仆役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抓小芽。沈薇眼疾手快,一把将小芽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仆役:“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就在这时,小芽怀里突然传来一阵“汪汪”的叫声,一只灰褐色的小奶狗从她怀里钻了出来,正是她昨天在西山救下的小狗毛豆。毛豆虽然个头小,却对着仆役们龇牙咧嘴地叫着,小尾巴竖得笔直,模样虽可爱,气势却十足。
仆役们怕伤到小狗,又怕得罪沈薇,一时竟不敢上前。三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毛豆骂道:“哪里来的小野狗,也敢在这里撒野!来人,把它给我打死!”
“不许你伤害毛豆!”小芽立刻从沈薇身后探出头,把毛豆紧紧抱在怀里,眼圈红红的,却硬是忍着没掉眼泪,“毛豆是我的好朋友,它受伤了,你不能打它!你要是打它,我就把你的珠花摘下来,扔到泥里去!”
三夫人被小芽的话气得哭笑不得,她抬手就要打小芽,却被突然赶来的李墨一把抓住了手腕。李墨脸色冰冷,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三夫人:“三夫人,学堂乃清净之地,你在此大闹,惊扰学子,还想动手伤人,莫非是没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
三夫人被李墨的气势吓得浑身一软,手腕被抓得生疼,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喊道:“李将军,我……我这是为了我家三郎好!这些寒门子弟配不上和我家三郎一起读书,我只是想带他走而已!”
“三郎是自愿来学堂读书的,何来‘带他走’一说?”沈砚从教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昨日三郎来报名时,还特意跟我说,他厌倦了府里的束缚,想和这些孩子们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三夫人若是真心为三郎好,就该尊重他的意愿。”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教室里跑出来,拉住三夫人的衣角,正是三郎。他低着头,小声说道:“母亲,我不想走,我喜欢在这里读书。沈砚先生教得很好,小芽妹妹也给我吃甜甜的野草莓,同学们也不欺负我,我想留在这里。”
三夫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她看着三郎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孩子们怯生生却充满期盼的目光,还有李墨冰冷的眼神、沈砚坚定的神色,顿时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小芽抱着毛豆,走到三郎身边,把一颗甘草糖递给她:“三郎哥哥,你别害怕,我们都会保护你的!你要是想留在学堂,我们就一起读书,一起吃甜糖!”
三郎接过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让他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三夫人:“母亲,我真的想留在这里。你要是再闹下去,我就告诉父亲,说你不讲道理,欺负小芽妹妹和同学们!”
三夫人被儿子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知道李墨和沈砚都是陛下信任的人,若是把事情闹大,传到陛下耳朵里,不仅她没好果子吃,就连柳承业也会受到牵连。
“好……好一个侯府学堂,好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三夫人咬着牙,狠狠地瞪了沈薇和小芽一眼,“我们走!”
说着,她甩袖而去,仆役们也连忙跟了上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口。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孩子们重新回到座位上,读书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比之前更响亮、更坚定。小芽抱着毛豆,坐在窗边,看着孩子们认真读书的模样,又看了看沈薇温柔的笑脸、沈砚专注的神情,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沈薇走过来,轻轻摸了摸小芽的头顶:“小芽,刚才吓坏了吧?”
小芽摇摇头,把毛豆举起来,笑着说:“我不怕!毛豆保护我了,三郎哥哥也帮我了!以后我们还要好好办学堂,让更多的小朋友来读书!”
沈砚看着小芽纯真的笑脸,眼中满是温柔:“一定会的。只是三夫人今日虽走了,但礼部侍郎柳承业心胸狭隘,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要多加提防。”
李墨点点头,语气凝重:“放心吧,我会安排锦衣卫在学堂附近值守,绝不让他们再来闹事,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周廉站在院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满是欣慰。他知道,开办这所学堂,或许会遇到更多的困难和阻碍,但只要有小芽这份纯粹的善意,有沈薇、沈砚、李墨这些志同道合的伙伴,有孩子们渴望知识的眼神,他们就一定能把学堂办好,把这份善念传递下去。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学堂的屋顶上,给整个跨院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孩子们背着小小的布包,开开心心地走出学堂,嘴里还哼着沈砚教的儿歌。小芽站在门口,给每个孩子都递上一颗甘草糖,笑着说:“明天要早点来呀,我给你们带野草莓吃!”
孩子们纷纷点头,笑着和小芽告别。阿树牵着丫丫的手,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学堂,看了看小芽,眼神里满是感激。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也要像沈砚先生、李墨将军他们一样,做个能保护别人、能帮到别人的人。
而在侯府之外,礼部侍郎府的书房里,柳承业正脸色阴沉地听着三夫人的哭诉。三夫人添油加醋地把学堂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委屈地说道:“老爷,那沈薇和小芽太欺负人了,还有李墨和沈砚,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一定要为我和三郎报仇啊!”
柳承业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阴鸷:“侯府刚昭雪就敢如此张扬,开办学堂收买人心,还敢顶撞我的家人,真是欺人太甚!”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既然他们想办学堂,那我就偏偏不让他们如愿。你去查查那些寒门子弟的底细,我就不信他们个个都身家清白。还有那个叫小芽的丫头,我总觉得她有些古怪,你也一并查清楚,或许她就是侯府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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