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的门槛被晨光晒得发烫时,孩子们已经在广场上摆开了架势。戴眼镜的小男孩用粉笔画了个巨大的齿轮轮廓,扎羊角辫的女孩往轮廓里撒野菊花瓣,念念则把陶土齿轮窑摆在中心,窑口正对着纪念馆的方向,像个微型的祭坛。
“今天要拍‘齿轮全家福’。”王婆婆抱着本烫金相册走来,封面上的齿轮图案是用金线绣的,“老马师傅说,周小雅女士特意托人送了台老式座机相机,能把过去的影子也拍进来。”
相机就架在广场中央,黄铜机身泛着旧时光的冷光,镜头盖是枚可转动的齿轮,转到特定角度时,镜头里会浮现出淡淡的星轨纹路。林默调试焦距时,发现取景框里的齿轮轮廓边缘,多了些模糊的身影——有穿工装的老人,有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还有推着自行车的青年,都在朝着镜头的方向微笑。
“是爷爷他们!”周砚指着取景框,穿工装的老人手里举着枚巨大的齿轮,和1973年那张黑白照片里的一模一样;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把红皮筋齿轮系在相机架上,动作与1989年明信片里的小雅重合。
老张骑着齿轮自行车赶来,车后座绑着个红布包裹,打开后是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胸口别着枚“钟厂劳模”徽章,徽章的齿轮图案已经磨得发亮:“这是林默爷爷当年的工装,他孙子说‘拍全家福得穿体面点’。”
林默穿上工装的瞬间,相机的齿轮镜头突然自己转了半圈,取景框里的虚影变得清晰——爷爷站在他身后,正帮他整理衣领,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像场迟到半世纪的触碰。王婆婆突然红了眼眶:“老林师傅总说,等星轨工坊建成,要穿这身工装拍张全家福。”
孩子们排着队钻进粉笔画的齿轮轮廓,念念把陶土窑举过头顶,窑内的微型木齿轮转动时,在地面投下的影子正好与齿轮轮廓的中心重合。老马师傅举着邮筒站在镜头旁,邮筒里露出半截红绸带,绸带末端系着串齿轮钥匙,正是那七枚对应北斗七星的钥匙:“周小雅女士说,钥匙串要入镜,这是‘打开时光的道具’。”
相机的快门线被拉得笔直,连接着齿轮塔的第七层金属环。周砚深吸口气,拉动快门线的瞬间,齿轮塔突然发出共振,所有金属环同时转向相机,投射的星轨影子在孩子们身后织成张光网,网里浮出无数细小的齿轮,每个齿轮上都刻着不同的日期。
“咔嚓”一声,快门落下的瞬间,风突然卷起满地的野菊花瓣,在镜头前形成道金色的帘幕。林默在取景框里看见,所有虚影都穿过花瓣帘,与现实中的人重叠在一起——爷爷的手搭在他肩上,小雅的红皮筋缠在女孩的羊角辫上,1973年的齿轮与2023年的传动架在光网中咬合,转动成个完整的圆。
相机吐出的底片在阳光下慢慢显影,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照片里,粉笔画的齿轮轮廓变成了真正的黄铜齿轮,孩子们的笑脸旁依偎着模糊的虚影,工装胸前的徽章与钥匙串的齿轮在光里共鸣,最神奇的是陶土窑的位置,窑口浮出成年周小雅的身影,她正对着镜头比耶,手里举着片野菊花瓣,花瓣的脉络里嵌着“50”的字样。
“是五十年。”王婆婆数着照片边缘的日期,“从1973到2023,正好半世纪。”她把照片插进烫金相册,相册自动弹出新的空白页,页脚标着“下一个五十年”。
老张突然指着相机的齿轮镜头,镜头上沾着片花瓣,花瓣的露珠里映出张新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孩子们长大了,有人穿着工装调试齿轮,有人举着相机拍摄新的虚影,陶土窑旁多了个更小的身影,正举着枚迷你齿轮,像当年的念念。
“是未来的样子。”戴眼镜的小男孩轻声说,“齿轮会一直转下去的。”
夕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与粉笔画的齿轮轮廓融为一体。林默把烫金相册放在齿轮塔前,相册的封面在余晖里闪着光,与塔顶的野菊花瓣交相辉映。他知道,这张全家福不是终点,而是个温柔的节点——就像齿轮转动到第五十圈,总会带着前半世纪的温度,开始新的半圈。
相机被小心地收进木箱,镜头盖的齿轮上还沾着野菊花的香气。周砚最后看了眼取景框,里面的星轨纹路正慢慢流动,像条没有尽头的河,河面上漂着无数张笑脸,顺着齿轮转动的方向,慢慢驶向更远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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