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的晨雾还没散尽,林默就被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吵醒。他走出屋,看见十几个孩子正蹲在广场上,手里握着彩笔,在齿轮塔投下的星轨影子里涂画。戴眼镜的小男孩趴在最前面,笔尖在地面划出道金色的弧线,弧线尽头画着个巨大的齿轮,齿牙间嵌着无数个小笑脸。
“我们在画‘齿轮长卷’。”男孩抬头时,鼻尖沾着点颜料,“王奶奶说,把所有故事都画在上面,齿轮塔就能记住它们。”
林默蹲下身细看,孩子们已经画了近十米长的画卷,从1973年的钟厂车间,到1989年的幼儿园秋千,再到2023年的星轨工坊,每个场景里都有齿轮在转动。念念正往画卷边缘补画野菊花,花瓣的黄色颜料滴在地上,竟顺着星轨影子的纹路,慢慢晕成了条金色的小溪。
“李爷爷在仓库找到了这个!”扎羊角辫的女孩举着个卷轴跑过来,卷轴是用牛皮纸裹的,末端系着根红绳,绳结处缠着片干菊花瓣。打开一看,是幅未完成的工笔画,画的正是钟厂全貌,落款是“周小雅 1989.05.20”,画到一半的地方,用铅笔标着“待续”。
周砚正用竹竿在广场上拉绳子,把孩子们的画和这幅旧画卷连在一起。绳子穿过齿轮塔的金属环时,所有环突然发出轻响,塔身投射的星轨影子在画卷上流动,像支无形的笔,正在给旧画的“待续”处添上新的线条——画里的钟楼旁,多了座崭新的星轨工坊,工坊门口站着个穿白裙的姑娘,正对着孩子们笑。
“是小雅姐姐!”念念指着新出现的身影,姑娘手里举着的红皮筋齿轮,和王婆婆收藏的那枚一模一样。
王婆婆端着早饭出来时,差点被画卷绊倒。她扶着眼镜看了半晌,突然转身往工坊跑,片刻后抱来个木匣子:“这是当年小雅妈妈托我保管的颜料,说等她回来接着画。”匣子里的颜料管已经发硬,管口却还粘着点未干的金色,和孩子们用的颜料颜色分毫不差。
林默挤出点金色颜料,往旧画卷的空白处一抹,颜料接触纸面的瞬间,整幅画突然亮了起来。1989年的钟厂车间里,年轻的爷爷和周明远正在调试齿轮,齿轮的影子落在地上,竟与2023年画卷里的星轨重合;幼儿园的秋千上,小雅的红皮筋齿轮正在飘动,飘到新画卷时,正好落在戴眼镜小男孩的手里。
“是时光颜料!”周砚拿出放大镜,颜料里掺着细小的金属颗粒,在阳光下闪着亮,“和齿轮塔的黄铜成分一样,能和旧画产生共振。”
老马师傅的邮差铃在雾中响起来时,孩子们已经把画卷铺到了纪念馆门口。他从邮筒里抽出个硬纸筒,筒身印着“星轨长卷补页”:“周小雅女士去年寄的,说是‘给未来的画笔’。”
纸筒里装着支狼毫笔,笔杆是用齿轮轴改造的,笔锋里还沾着点金色颜料。林默握着笔往画卷的尽头走,笔尖划过的地方,自动浮现出条蜿蜒的路,路上走着无数模糊的身影——有推着齿轮自行车的老张,有转着金属环的孩子们,还有个穿工装的老人,正弯腰给路边的野菊花浇水,背影像极了爷爷。
新钟的钟绳突然轻轻晃动,三朵野菊花瓣飘落,正好落在画卷的关键处:1973年的齿轮旁、1989年的秋千上、2023年的工坊门口。花瓣接触颜料的瞬间,化作三枚齿轮印章,在画纸上盖下“星轨认证”的印记。
“快看天空!”有人突然喊道。
晨雾散去的天空中,流云正慢慢聚成齿轮的形状,齿轮的齿牙间渗出阳光,在地面投下的光斑,正好落在画卷的“待续”处,组成了行新的字:“下一卷,由你们来画。”
孩子们欢呼着扑向空白的画纸,戴眼镜的小男孩写下“2024年,我们要做会飞的齿轮”,扎羊角辫的女孩画了个巨大的齿轮风筝,念念则在角落补画了无数片野菊花,说要“给齿轮们当星星”。
林默把那支齿轮笔放在画卷中央,笔尖的金色颜料在阳光下慢慢晕开,与孩子们的画融为一体。他知道,这幅长卷永远不会完成,就像那些转动的齿轮,旧的故事还在流淌,新的情节已经萌芽,而那些藏在颜料里、刻在齿轮上、留在时光中的约定,会沿着星轨的方向,一直画下去,画向没有尽头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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