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的晨光带着野菊花的清苦,林默刚把新完成的齿轮摆在展示架上,就听见门口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一辆老式二八大杠自行车停在台阶下,车后座绑着个铁皮邮筒,筒身印着褪色的“红星钟厂”字样,骑车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胸前别着枚铜制邮差徽章。
“是老马师傅!”王婆婆从屋里迎出来,手里的铁皮饼干盒差点脱手,“您怎么还在跑邮路?”
老马师傅擦了擦汗,从邮筒里抽出个牛皮信封:“这是三十多年前存局候领的邮件,地址写的‘星轨工坊’,当年没这地方,最近整理旧档案才翻出来。”他指着信封上的邮戳,“1989.06.15,正好是小雅一家搬走后第五天。”
信封的封口处粘着枚齿轮形状的邮票,邮票上印着钟楼图案,盖销的邮戳边缘模糊,却能看清“钟厂支局”四个字。林默指尖触到邮票时,展示架上的齿轮突然集体轻颤,那枚刻着“2023.10.29”的排箫齿轮,表面浮现出与邮票相同的钟楼图案。
“拆开看看?”周砚递来把拆信刀,刀身是用旧齿轮磨成的,刃口还留着齿牙的弧度。
信纸展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墨水香飘出来,字迹娟秀却带着孩子气的张扬:
“亲爱的星轨工坊: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在火车上了。爸爸说钟厂要搬迁,可我不想走,我的齿轮还在车间的铁架上转呢,王奶奶说它们会等我回来。
昨天把红皮筋齿轮送给王奶奶时,它还在跳呢。李爷爷说,等我做出能转一整年的齿轮,就教我开老车床。林爷爷的笔记本我偷偷看过了,他说星轨是齿轮变的,转得快了就会发光。
我画了张新的星轨图,藏在钟楼第三层的砖缝里,找到它就能拼出永动钟的最后一块齿轮。等我回来时,你们要教我吹那支星轨排箫呀。
对了,邮差爷爷说这封信可能要走很久,但齿轮会等的,对不对?”
落款是“周小雅 1989.06.14 凌晨”,名字旁边画着个吐舌头的笑脸,嘴角还叼着片野菊花瓣。
“砖缝里的星轨图!”周砚突然抓起自行车,“我现在就去钟楼!”
老马师傅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从邮包深处掏出个油纸包:“还有这个,是当年跟信一起送来的,说是‘给未来的钥匙’。”油纸包里裹着枚黄铜钥匙,匙柄是北斗七星的形状,匙齿的纹路与展示架上的中心齿轮完全吻合。
林默把钥匙插进展示架的锁孔,“咔哒”一声,展示架的背板缓缓打开,露出个暗格。暗格里没有别的,只有本烫金封面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星轨工坊日志”,第一页的字迹是爷爷的:“1973.05.20,今日奠基,待小雅来题字”。
王婆婆突然指着日志的最后一页,那里贴着片干枯的野菊花,花瓣边缘的齿痕与小雅信里画的笑脸完全一致:“是她的牙印!当年她总爱咬花瓣玩,说要给菊花‘刻齿轮’。”
周砚气喘吁吁地从钟楼跑回来,手里攥着张泛黄的图纸:“找到了!在第三层东墙的砖缝里,用油布包着!”图纸上的星轨图比钟楼顶层的更复杂,在北斗七星外还画着个更大的圆圈,圆圈上标着七个日期,最后一个正是“2023.10.29”。
展示架的齿轮突然全部转向东方,与图纸上的圆圈重合。老马师傅看着这幕,突然叹了口气:“当年小雅妈妈托我送信时,说要是收信人能让齿轮朝东转,就把这个交给他。”他从邮差包底拿出个铜制邮戳,戳面是齿轮形状,刻着“星轨投递 永不逾期”。
林默拿起邮戳,往小雅的信封上盖了一下。墨色的齿轮图案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与邮票上的钟楼形成完整的画面。日志的空白页上,自动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是成年后的笔迹:
“2023.10.29 签收。齿轮转了很久,终于等到回信。”
工坊外的老槐树上,几只麻雀衔着野菊花瓣落在自行车的邮筒上,像是在给这封迟到的信,添上最后的装饰。林默把信纸小心地夹进日志,抬头时看见朝阳正从纪念馆的钟楼后升起,新钟的钟绳上,三朵野菊花对着工坊的方向轻轻摇曳,像在说:所有等待,都不会真的逾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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