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被换成了‘鬼面萝’。”他没有隐瞒,“林老已试过药,症状与你近日相似。好在发现得早,未酿成大祸。此事我已让古谦彻查,你且宽心。”
沈清弦沉默片刻,低声道:“是……三皇子?”
“十有八九。”萧执的声音冷了下去,“他既能勾结狄人,在军械中动手脚,在药材上做文章也不稀奇。只是这次手伸得更长,连永昌侯府的渠道都渗透了。我已去信岳父,让他清理门户。”
沈清弦心中发寒。三皇子为了夺位,当真是不择手段,连这种阴毒的法子都用上了。若非萧执警觉,她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殿下也要小心。”她反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他既对我下手,难保不会对你不利。十日后狄人恐有大举进攻,此乃三皇子翻身之机,他必倾尽全力。鹰嘴涧……”
“你知道鹰嘴涧?”萧执挑眉。
“猜的。”沈清弦轻声道,“三皇子在龙城多年,对北疆地形了如指掌。他若想奇袭,必选险要而守备薄弱之处。黑石堡周边,唯有鹰嘴涧最符合。且那里地势特殊,大军难行,小股精锐却可攀援。他定会从此处下手。”
萧执深深看着她,眼中闪过激赏,又带着后怕。若她未中毒,此刻定能与他并肩谋划,运筹帷幄。可如今……
“这些我会处理,你只需养好身子。”他将她的手拢在掌心,语气不容置疑,“十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待在帅府,不得外出。我已加派了影卫,他们会护你周全。”
沈清弦想说什么,但看到他眼中的决绝与担忧,终是咽了回去,只轻轻点头:“好,我听殿下的。但你也答应我,万事小心,不可……不可再涉险。”
萧执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心中一软,俯身在她额头印下轻柔一吻:“我答应你。”
两人静静相拥,窗外的寒风呼啸,却吹不散室内的温情。但他们都清楚,平静之下,暗涌已化作惊涛,即将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黑石堡西侧一间偏僻的营房内。
一个脸颊有颗黑痣、右腿微跛的“小兵”,正对着一面破旧的铜镜,小心翼翼地将脸上的黑痣揭下——那竟是伪装的。镜子中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唯有一双眼睛,透着阴冷的精光。
他快速换上一套普通的民夫衣物,将“小兵”服饰塞进床底,又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竹管,就着昏暗的油灯,用密语写下一行小字:
“药已停,萧疑。鹰嘴涧之谋或泄。三日内,需另策。鹰七。”
写罢,他将竹管封好,藏入袖中。又检查了一遍床下,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才吹熄油灯,悄无声息地溜出营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两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营房内,将他床底那套“小兵”服饰取出,又仔细搜查了每一个角落。
片刻后,一份密报送到了萧执手中。
“鹰七……”萧执看着那密报,冷笑一声,“果然还有后手。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本王倒要看看,这只‘鹰’,还能飞出什么花样来。”
窗外,夜色如墨,北风怒号。
十日之期,如同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利剑,滴答作响地倒数着。表面上,堡内一切如常,操练、巡逻、修缮工事,井然有序。但暗地里,一张无形的大网已悄然张开,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帅府书房内,炭火噼啪。萧执、沈清弦、赵文山、古谦,以及几位绝对可靠的核心将领围在巨大的沙盘前。沈清弦肩上披着厚厚的狐裘,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往日的清亮锐利。萧执本不许她劳神,但她坚持要参与——事关生死存亡,她无法置身事外。
“鹰嘴涧的防务已按殿下吩咐,明松暗紧。”赵文山指着沙盘上那处险要,“表面看,只有一队五十人的常规巡逻。但两侧崖壁的藏兵洞内,已埋伏了三百精锐弓弩手,配备‘破虏弩’和火油。只要狄人敢攀上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三百人够么?”一位将领质疑,“若狄人真派三千敢死队,又是趁夜偷袭……”
“鹰嘴涧地势险峻,夜间攀援,三千人不可能同时上来,必是分批。”沈清弦轻咳一声,开口道,“第一批探路的,最多百人。我们放他们上来,等第二批爬到中途时,再动手。届时火油滚石齐下,断其退路,前后夹击,三千人便是瓮中之鳖。”
她声音不大,却条理清晰,众人纷纷点头。
萧执看着她苍白却坚毅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但很快收敛,接着道:“此外,堡内的‘清理’也要抓紧。古谦,那个‘鹰七’,可还在掌控中?”
“回殿下,一直盯着。”古谦低声道,“他昨日又向外传递了一次消息,用的是信鸽。信鸽已被我们截获,内容是要狄人将原计划的子夜偷袭,提前到亥时三刻,理由是‘萧执已有所察,夜越长变数越多’。老奴已让手下模仿他的笔迹和密语,回信同意了。”
“很好。”萧执眼中寒光一闪,“那就将计就计。亥时三刻,鹰嘴涧伏兵提前就位。另外,堡内他那些同党,十日内务必全部挖出,大战前夜,一并收网。”
“是!”
众人又商讨了诸多细节,直到天色将晚才散去。沈清弦已有些支撑不住,额角渗出细密冷汗。萧执见状,立刻结束议事,亲自扶她回偏厅休息。
“让你别逞强。”他将她安置在榻上,盖好锦被,语气带着责备,动作却轻柔。
“我没事,只是坐久了有些累。”沈清弦靠在他臂弯里,嗅到他身上清冽的檀香混合着淡淡的铁锈味,心中异常安定,“殿下,鹰嘴涧那边……你可有把握?”
萧执低头看她,指尖将她颊边一缕散发别到耳后:“若在平日,十成把握。但如今有老三在狄人那边出谋划策,他熟悉我军战法,又阴险狡诈,难免会有变数。不过,”他语气转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想玩,本王奉陪到底。”
沈清弦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传递着无声的支持:“我信你。只是……我总觉得,三皇子不会只盯着鹰嘴涧一处。他既知你可能察觉,必有后手。”
“我也如此想。”萧执反手握紧她的手,“所以,正门、西门,乃至堡内各处,我都做了安排。他想里应外合,我便让他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
他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信任与依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忽然道:“清弦,等此件事了,我们成亲吧。”
沈清弦一怔,脸颊瞬间染上淡淡的红晕,心跳漏了一拍:“殿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不是突然,是早就想说了。”萧执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浓烈的情愫,“从你在工部值房与我据理力争时,从你在澄心亭接下那支墨玉簪时,从你为我挡下毒箭时……不,也许更早。沈清弦,我萧执此生,从未如此确定过,我要你,只要你。”
他俯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哑而郑重:“不是齐王要娶工部尚书,不是陛下赐婚的权宜之计,是我萧执,要娶沈清弦为妻。一生一世,生死不离。你……可愿意?”
沈清弦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与忐忑,心中被巨大的暖流和悸动淹没。眼眶瞬间红了,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哽咽:“愿意……清弦愿意。”
萧执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仿佛千年寒冰瞬间消融。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处,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如同誓言:“等我。等这一切结束,我以江山为聘,许你凤冠霞帔,许你一世长安。”
沈清弦将脸埋在他颈窝,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这一刻,所有的艰险、算计、伤痛,仿佛都值得了。
与此同时,伤兵营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谢云昭的伤势已大好,已能正常行走,只是剧烈运动时胸口仍会隐痛。他正帮着清点药材,林软软在一旁记录。两人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情愫,已渐渐明朗,连最迟钝的伤兵都看得分明,时常打趣,林软软只是红着脸低头,谢云昭则板着脸呵斥,眼中却带着笑意。
“谢大哥,”林软软记完最后一笔,凑近小声道,“你前日说的……去龙城的事,还去吗?”
谢云昭手中动作一顿,看向她:“去。但不是现在。十日后狄人恐有大举进攻,此时离开,于军心不利。等此战过后,若我们都还……”他顿了顿,改口道,“等此战过后,我便向齐王殿下请命。”
林软软咬了咬唇,眼中满是担忧:“谢大哥,你一定要小心。我……我等你回来。”
谢云昭看着她清澈眼眸中毫不掩饰的依恋,心中一软,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心,我会的。我还要……去向你爷爷提亲呢。”
林软软脸颊绯红,却没有抽回手,只低低“嗯”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这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跑来:“谢小将军,殿下请您去帅府一趟。”
谢云昭神色一肃:“可知何事?”
“属下不知,但殿下说,要事相商。”
谢云昭对林软软点点头:“我去去就回,你在这等我。”
“嗯,小心些。”
谢云昭跟着传令兵来到帅府书房时,萧执已在等候,沈清弦也在,脸色虽苍白,但精神尚可。
“殿下,云尚书。”谢云昭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坐。”萧执示意他坐下,开门见山,“云昭,有件事,需你去做。”
“殿下请吩咐。”
“十日后狄人进攻,鹰嘴涧是重点。但老三狡猾,我担心他另有后手。”萧执走到沙盘前,指着黑石堡后方一片连绵的山脉,“此处,名叫‘老鹰岭’,地势复杂,多有山洞沟壑,易于藏兵。若我是老三,在正面强攻的同时,定会派一支奇兵,绕道老鹰岭,从后方偷袭,或至少制造混乱,牵制我军兵力。”
谢云昭凝神细看:“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带人去老鹰岭设伏?”
“不错。”萧执点头,“你熟悉北疆地形,又曾在龙城驻守,对狄人战法了解。我给你五百精锐,全部配备强弩劲箭,三日内秘密进驻老鹰岭,埋伏待机。若狄人果然分兵来犯,务必将其全歼。若十日内无事,则撤回,但需留人监视。”
谢云昭眼中燃起战意,但随即想到什么,迟疑道:“殿下信任,末将万死不辞。只是……末将伤势未愈,恐有负所托。”
“你的伤,林老说已无大碍,只要不与人近身搏杀即可。”萧执看着他,“此次设伏,重在隐蔽与远程狙杀,正合你意。而且,”他顿了顿,语气转深,“你父亲殉国龙城,此仇不共戴天。此次狄人再来,正是你雪恨之机。你,可敢接此令?”
谢云昭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他单膝跪地,抱拳,声音嘶哑而坚定:“末将领命!必不负殿下所托,全歼来犯之敌,以慰父亲与龙城将士在天之灵!”
“好!”萧执扶起他,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所需人手物资,去找赵文山调配。记住,务必隐秘,绝不可走漏风声。”
“末将明白!”
谢云昭领命退下,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沈清弦,欲言又止。
沈清弦对他微微一笑,轻声道:“云昭兄,万事小心。软软……还等着你呢。”
谢云昭重重点头,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京城,永昌侯府,气氛却有些微妙。
沈巍坐在书房,手中捏着一封密信,是萧执亲笔所书,详细说明了药材被动手脚之事,并请他暗中清查侯府内部,尤其是负责与北疆联络的渠道。信末,萧执写道:“……岳父大人明鉴,此事关乎清弦性命,亦关乎北疆大局。小婿已着手追查,然恐打草惊蛇,故请岳父暗中协助。清弦伤势已稳,然余毒未清,小婿必当倾尽全力,护她周全,万望岳父宽心。”
沈巍看完信,又惊又怒,更多的是后怕。药材是从永昌侯府出去的,若清弦真因此出事,他百死莫赎!他立刻唤来管家沈福,将事情简要说明,严令道:“立刻去查!所有经手过那批药材的人,一个不漏!尤其是负责采买、押运的,分开秘密审讯!记住,绝不可声张,更不能让二小姐院里的人察觉!”
“老奴明白!”沈福神色凝重,匆匆而去。
沈巍独自坐在书房,只觉得心力交瘁。朝中三皇子党羽虽遭清洗,但余孽未清,暗流涌动。北疆战事一触即发,女儿身处险境。家中又出这等祸事……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忽然无比怀念亡妻在世的时光。若是她在,定能将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何至于此?
想到柳氏,他心中又是一叹。这个继室,性子温顺,却少了主见,对玉柔又过于溺爱,以致……他摇摇头,不愿深想。只盼这次能彻底肃清内患,否则,永昌侯府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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