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闲话便到此为止。”她收敛了笑意，语气平和却带着终结话题的意味。
“本宫也该离去了。”
就在她身影开始微微模糊，周遭的亭台楼阁、玉树琼花也开始随之淡化之际。
她似乎忽然想起什么，停下动作，转头看向杨戬，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重量：
“杨戬，对于你的母亲，瑶姬你怎么看？”
杨戬闻言，猛地一愣。他没想到女娲娘娘会在最后突然问起这个。
脑海中瞬间闪过瑶姬那绝美却总是带着忧惧的容颜。
闪过她因自己显露力量而勃然大怒、厉声斥责“孽子”的场景，闪过她最后时刻试图保护杨天佑和杨蛟杨婵、却唯独想牺牲自己来拖延时间的决绝，更闪过她被四极战神擒拿时那绝望空洞的眼神……
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有自幼缺乏母爱的疏离，有被她屡次斥责打压的怨怼。
有对她恐惧天庭、禁锢自身的不解，更有对她最终遭遇的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
千般思绪，最终只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一句冰冷而直接的评价：
“她……”杨戬抬起头，目光直视女娲娘娘，没有任何闪躲，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太蠢了。”
没有愤怒的控诉，没有悲伤的怀念，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论断。
女娲娘娘听到这个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并未动怒，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杨戬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瑶姬那为情所困、飞蛾扑火般的一生。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了片刻。
终于，女娲娘娘缓缓开口，声音依旧空灵平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万古沧桑的认同：
“你说的……没错。”
“瑶姬，确实是蠢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身影，连同整个亭台仙境，如同水中月、镜中花般，彻底消散无形。
杨戬只觉得眼前一花，周遭景象再次清晰时，他已然孤身一人，站在了那座荒芜的丘陵之巅。
山风呼啸而过，吹动他的衣袂，带着洪荒大地特有的苍凉气息。
女娲娘娘离开了。
但她最后那两句关于瑶姬的对话，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杨戬的心间。
“太蠢了……”
“确实是蠢了……”
他站在原地，咀嚼着这两个“蠢”字。这并非简单的辱骂，而是对其选择、其行为、其命运一种近乎本质的揭示。
瑶姬的“蠢”，在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痴情？在于对天庭规则天真而恐惧的认知？
在于试图用牺牲与隐瞒来维系脆弱平衡的徒劳？
杨戬不知道女娲娘娘具体所指，但他知道，自己选择的道路，绝不会重蹈瑶姬的覆辙。
女娲娘娘离去，那笼罩山丘的无形道韵也随之消散，仿佛方才那场直面圣人的对话只是一场幻梦。
唯有体内愈发精纯的法力与神魂中清晰的记忆，提醒着杨戬一切都是真实发生。
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不起眼的流光，并未高调冲天，而是贴着山峦林木，继续向东而去。
一路上，他不再仅仅专注于搜寻天材地宝，也开始留意起人族聚集之地打听一些事情。
随着不断深入东胜神州，人烟渐渐稠密起来。
他经过一些规模不大的城邦和部落，听到了一个被频繁提及的名字——夏。
在一些较大的城邑中，他能看到身着简易皮甲、手持青铜兵戈的兵士巡逻，其纪律与装备远非周边小部落可比。
市井之间，人们交谈时，常会带着敬畏提到“王都”、“姒姓”、“启王”等词汇。更有一些简陋的祭祀场所，供奉的并非具体神只，而是一种模糊的、代表秩序与王权的象征。
杨戬结合所见所闻，与脑海中那份来自异世的、关于这片土地古老历史的模糊记忆相互印证，心中渐渐明晰。
‘夏朝由治水之大禹其子启所建立……’ 他心中默念。
这个认知，让他对自身所处的时间节点有了更清晰的定位。
‘夏朝既立，那么商、周尚远……’ 他回想起女娲娘娘提及的“原本命运”中，自己将卷入的那场席卷人、神、仙的宏大杀劫——封神之战。
那场因商周更替而起，由圣人落子，无数仙神卷入其中，决定天庭神位归属的大劫。
‘如此算来，距离那封神大劫开启，尚有数百年之光阴……’
这个时间跨度，对于动辄以元会计数的洪荒大能而言，或许弹指一挥间，但对于他杨戬而言，却是一段至关重要的、足以改变很多的宝贵时间！
原本因圣人注视而产生的一丝紧迫感，此刻稍稍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潜下来、厚积薄发的决心。
“数百年。”杨戬眼中精光内敛。
“足够我做很多事了。”
他需要时间彻底掌握和完善《九转玄元功》，需要时间将风雷拳推演至更高境界。
需要时间探寻更多机缘提升修为，更需要时间去布局。
去积累足以在未来的大劫中立足，乃至扭转某些局面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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