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沉闷。
“公开审判……”宋忆伶低声重复这四个字。
她的手指冰凉，身为体制内的人，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在官场，能力和背景固然重要，但清誉才是立身之本。一旦被贴上“劣迹”的标签，无论真假，都会成为政敌永久攻讦的把柄。
赵家这招够狠。
他们知道动手解决不了问题，就专挑最难防的地方下刀。
“不能让他们开这场发布会。”宋忆伶突然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必须阻止！”
“怎么阻止？”黄灿灿靠在沙发上，抱着双臂，“给媒体施压？还是派人封会场？只要我们敢动手，一个小时内，宋市长心虚压制受害者发声的新闻就会传遍全网。到时候假的也变真的了。”
宋忆伶停住脚步。
她当然明白。
对方设下的就是阳谋，专门逼着你往陷阱里跳。
“那就找到那个陈默。”一直沉默的韩冬突然开口，他拿起茶几上那张黑色金属卡片，在指间把玩，“我去跟他谈谈。”
他说“谈谈”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但房间里的温度明显降了几度。
“不行！”宋忆伶和黄灿灿几乎同时开口。
“老板，你不能去。”黄灿灿的表情难得严肃，“陈默这种人，就是靠不怕死不畏强权的人设吃饭的。你去找他，不管是威胁还是利诱，他转手就能把录音或视频卖给媒体，变成指控你的新证据。你越强硬，他的人设越稳，名气越大。”
宋忆伶也走过来，按住韩冬的手：“灿灿说得对。这是舆论战，不是你熟悉的领域。任何超出规则的手段，都会让我们万劫不复。”
韩冬看着面前焦急的宋忆伶，又看看同样不赞同的黄灿灿，皱起眉。
“那你们说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明天在发布会上泼脏水？等事情闹大了，省里为了平息舆论，第一个被推出去的就是你！”
他不是不懂舆论战的凶险。
他只是无法容忍宋忆伶受这种委屈。
“当然不是干等着。”黄灿灿突然露出一副兴奋又危险的笑容，“他们要打舆论战，那我们就陪他们打。”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奉京市的夜景。
“他们想搭台子唱戏，审判宋市长。可如果……台上的主角，突然不按他们的剧本演了呢？”
宋忆伶和韩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
黄灿灿转过身，目光直视韩冬：“老板，常规公关手段已经来不及了。删帖、控评、找水军……这些在专业公关团队面前都是过家家。想要赢，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她停顿片刻，一字一句说道：“我需要你的配合。”
“怎么配合？”韩冬问。
“他们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黄灿灿伸出一根手指，“是那个受害者老太太。她声泪俱下的控诉，是整场戏的核心。只要她站在台上，她就是正义，我们就是邪恶。”
“所以？”
“所以，我们要把他们的武器，变成我们的。”黄灿灿的计划开始显露出疯狂的轮廓，“我要你动用关系网，不是去压人，而是去查！我要那个老太太的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从她出生到现在的每件事，尤其是……她最近的身体状况，有没有去过哪家医院，看过什么病！”
韩冬瞬间明白了。
他的眼睛亮起来。
舆论战他不懂，但他懂病。
如果那个老太太身上有文章可做……
“我懂了。”韩冬不再犹豫，立刻拿出手机找到周省长秘书的号码。
这通电话，他没用那张黑卡上的号码。
对付赵家，还用不着惊动周省长本人。
电话很快接通。
“韩医生。”对方的声音透着恭敬。
“是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韩冬开门见山，“我家忆伶的事您应该听说了吧，那是被赵家算计了。那个老太太，叫侯玉珍，大概七十岁左右，目前应该被赵家的公关公司控制着。”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三秒。
“我知道这件事。”对方的声音多了一丝冷意，“需要查什么？”
“她的全部背景资料。另外，最重要的，她近三个月内的所有就诊记录和体检报告。我要最详细的那种，包括所有影像资料。”
韩冬提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要求。
电话那头的秘书虽然疑惑，但没有多问。
“明白。半小时内发到您手机上。”
挂断电话，韩冬看向黄灿灿：“半小时。然后呢？”
黄灿灿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甚至带着一丝残忍。
“然后，就该轮到我们登场了。”她走到宋忆伶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宋市长，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等着看好戏就行。”
宋忆伶看看她，又看看韩冬，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黄灿灿神秘一笑，对韩冬说：“老板，接下来，可能需要你干点了。”
“说。”
“在明天的发布会开始前，”黄灿灿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们要想办法，把那个老太太……出来。”
“绑架？”宋忆伶失声叫道。
“说得那么难听。”黄灿灿摆摆手，“是她来配合我们做一场……治疗。”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韩冬身上。
“老板，你不是神医吗？他们要搭舞台搞审判，我们就把他们的发布会现场，变成你的手术台。”
黄灿灿的语气越来越兴奋：“我们要在所有媒体的镜头前，给他们的武器，做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手术！让全网观众看看，到底谁在草菅人命，谁在救死扶伤！”
韩冬看着黄灿灿，又看向宋忆伶。
宋忆伶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个计划很疯狂。
但在这个局里，疯狂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行。”韩冬站起来，“那就这么办。”
他走到窗边，看着奉京市璀璨的夜景。
“赵家想玩舆论战，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房间里，三个人的影子在灯光下交织。
一场更疯狂的反击，正在悄然酝酿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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