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记者的提问，韩冬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这个嘛，属于祖传秘方，商业机密，无可奉告。”他提起箱子准备收工，“至于量产，暂时应该不行，毕竟是纯手工打造，传统工艺太复杂，这一台我光是改装就用了两年时间。”
他这番话纯属忽悠，更是让这台“神机”的价值，在众人心中又拔高了无数个档次。
纯手工？传统工艺？
这已经不是医疗器械了，这是绝版收藏品，是艺术品！
在场的领导和专家们，看向那个黑色手提箱的眼神，都快冒出绿光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准备为这位新晋“神医”欢呼的时候，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张博文，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
“我反对！”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沙哑，状若疯魔。
“我还是反对！我绝不认可这是合规的医疗技术！”
全场的掌声和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这家伙……是输不起，疯了吗？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他还要反对什么？
一个文化局的领导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说道：“张主任，请注意你的言辞！评审结果还没出来，但韩冬同志的技术，我们所有人都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异议？”
“我有！”张博文的眼睛血红，他死死地盯着韩冬，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我承认，他的设备很先进，他的技术……很高超！但是，这并不能证明，它就是安全的！”
安全？
众人一愣。
张博文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思路，在极度的不甘和愤怒中，反而变得清晰起来。
“医学，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安全！是可控！是可重复！”
他指着韩冬，大声质问道：“你这台设备，它的工作原理是什么？我们不知道！它的能量源是什么？我们不知道！它发射出的那种‘光’，对人体有没有潜在的辐射和危害？我们同样不知道！”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黑箱’！我们只看到了一个完美的结果，却没有看到任何可供分析和验证的过程！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位患者回去之后，出现了什么未知的后遗症，比如神经迟发性损伤，比如细胞恶性病变，这个责任，谁来负？！”
“你负得起吗？！”
他这番话，如同当头一盆冷水，浇在了激动的人们头上。
大家瞬间冷静了下来。
对啊……张博文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那台机器太科幻了，科幻到让人恐惧。未知，往往就代表着风险。
刚才那种神乎其技的治疗过程，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代价和后果？
评委席上的专家们，也纷纷回过神来。
“张主任的担忧不无道理，任何一种新的医疗技术，都必须经过严格的临床试验和安全性评估。”
“没错，我们不能只看眼前的效果，必须为患者的长远健康负责。”
“这个‘黑箱’问题不解决，我们确实不能轻易地给予认可。”
风向，似乎在一瞬间，又发生了逆转。
人们看向韩冬的眼神，从刚才的崇拜和狂热，又变回了审视和怀疑。
宋忆伶的心，再次揪紧了。
她知道，张博文这是在用程序正义，来攻击结果正义。虽然有些无赖，但却恰恰打在了最关键的七寸上。
安全性，这是医学领域永远绕不开的红线。
陈婷急得都快哭了，小声地对宋忆伶说：“宋姐姐，这张博文太坏了！他这是在耍赖啊！”
宋忆伶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台上的韩冬。她想看看，面对这种近乎无解的诘难，他，又该如何应对。
韩冬看着张博文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张主任，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打不过，就开始耍赖了？”
“你……”张博文被戳中心事，脸色一白。
韩冬没理他，继续说道：“你说我这是‘黑箱’，有未知的风险，对吧？说得很好，很有道理，我差点都信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张博文，眼神变得玩味起来，“说到风险，说到后遗症，我倒是想请教一下张主任。”
“用你们的常规方法，处理像刚才那位患者这样的高难度阻生齿，需要多长时间？需要做哪些准备？手术的创口有多大？术后恢复期要多久？以及最关键的，你们所谓的‘科学、严谨’的手术，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不会损伤到神经？”
韩冬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砸向张博文。
张博文的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当然不敢保证百分之百。
别说他，全世界最顶级的口腔外科专家，也不敢做这个保证！
“常规手术，确实存在一定的风险，但那是在可控范围内的！”他嘴硬道。
“可控？”韩冬冷笑一声，“既然可控，你们在手术前让患者家属签的是什么字？”
“对你来说，是35.7%的概率，是一个冰冷的数字。可对患者来说，一旦遇上，那就是百分之百的灾难！就是半辈子脸瘫的痛苦！你管这个叫‘可控’？”
“然后把手术的风险以一纸通知书的形式丢给患者家属去承担，这就是你们的‘严谨’？”
“我……”张博文哑口无言。
韩冬不再看他，而是面向全场，朗声说道：“各位，我承认，我的技术，你们暂时无法理解。但是，不理解，不代表它不科学，不代表它不安全。”
“恰恰相反，它比你们现有的一切技术，都更安全！”
“张主任担心后遗症，担心未知风险，这种严谨的态度，值得肯定。”
韩冬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用最直接，最公平的方式，来打消大家的疑虑。”
“我们，再比一场！”
“你，张博文，用你最引以为傲的国外技术，最先进的设备，治疗一位患者。”
“我，用我这台‘祖传’的设备，治疗一位情况类似的患者。”
“我们不比速度，不比过程，就把患者留在这里看结果，让全市的媒体和专家共同观察。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一个月！看看谁的治疗才是真正的安全无副作用！”
“怎么样，张主任，这场对决，你敢接吗？”
韩冬气定自若，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他竟然要用一场公开的，长期的，活体临床对照实验，来为自己的技术正名！
这已经不是狂妄了，这是对自己技术有着绝对信心的表现！
张博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比？
还怎么比？
他刚才亲眼看到了对方那台机器的恐怖效果，创口瞬间愈合，连个疤都没有。
而自己的手术呢？开刀，缝针，哪个不得肿个三五天？哪个不得疼个一星期？
这还用比吗？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他要是敢接，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可是，他能不接吗？
韩冬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当着全市领导和媒体的面，他要是怂了，那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技术不如人，承认了自己刚才那番关于“安全”的质疑，就是在胡搅蛮缠，是在无理取闹！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整个会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那一道道目光，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针，刺得他浑身发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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