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猛地一斜，赵婉儿立刻抽出半寸剑刃稳住身形，西方玉抓住上官孤云的衣袖才没摔倒。欧阳青青睁开眼，琴声中断，信封还抱在怀里。邱倩嫣迅速扶住药箱，根露兰死死护住膝上的卷轴。
慕容泽春一个翻身跃上船头，盯着岸边礁石。
那人影已经不见了。
“刚才那黑衣人……”根露兰开口，声音发颤。
“别说话。”上官孤云低声打断，目光扫过江面四周。
风平浪静，水波无痕。
他握紧剑柄，对船夫道：“继续走。”
船夫不答，只用力撑篙，小船缓缓前行。
三日后，福州南门渡口。
岸上守卫比寻常多出三倍，佩刀挎剑的兵丁一字排开，逐一盘查入城行人。百姓低头快步通过，无人交谈，连孩童都闭着嘴。
萧勇从后方赶上，独臂藏在披风下，眼神冷峻。
“这不像我爹治下的城。”王艺站在城门口，眉头紧锁。
上官孤云看了她一眼。这是他第一次见王艺如此神情，不再是那个为爱挡刀的少女，而是真正看清了父亲留下的疮疤。
“我们混进去。”他说，“别引人注意。”
慕容泽春跃上旁边酒楼屋顶，片刻后跃下，点头示意安全。
一行人收束气息，扮作游历江湖的小队，顺利入城。
街道两旁茶肆林立，却不见喧闹。几桌坐着武林人士，话音压得极低，有人用筷子在桌上划符号，有人袖口露出非本门标志的纹饰。
拉雅拎着竹篮走在前头，篮中插着几枝野花，实则箭袋藏于其下。她脚步轻缓，眼角余光扫过街角——三个汉子站位呈三角，正是围杀阵型。
她不动声色，走到上官孤云身后半步处，轻轻摇头。
“有人盯梢。”她低语。
上官孤云点头，搂过赵婉儿与西方玉肩头，三人并行而走，看似亲昵，实则遮掩彼此传音。
“萧勇去左巷，慕容泽春上房顶，你我正面进广场。”他道。
赵婉儿靠在他身上，手悄悄摸向剑柄：“阴七的人在右街角。”
西方玉低头应声：“我看见树吉柴的手下往集会方向去了。”
欧阳青青抱着信封，走到邱倩嫣身边：“你说他们会相信这封联名信吗？”
“只要他们还有江湖心。”邱倩嫣回握她的手。
根露兰抱着卷轴，紧跟上官孤云身后。她走路仍有些虚浮，但没人提，她也没说。
八派集会设在城中心广场，高台搭起，八大派旗帜悬挂四周。青玄子坐主位，道袍整洁，面色沉静。拖太德大师闭目盘坐，手掐佛诀，指尖微抖。黄胜武站在台侧，脸色铁青。方为明来回踱步，似有怒意未消。树吉柴立于角落，目光时不时飘向阴七。后者一身黑裙，身旁站着大梅、小梅，三人几乎贴在一起。
上官孤云带着众人缓步入场。
他站在边缘位置，不动声色打量全场。
大梅、小梅不在原地。
他抬头，瞥见阁楼檐角有布料一闪，随即消失。毒镖已备，只等信号。
颜山进坐在后排茶摊，披着黑斗篷，低头饮茶。但他左手按在桌上时，一抹猩红剑柄漏出袖口。
上官孤云记下了。
人群中有骚动。
一名弟子匆匆上台，在青玄子耳边低语几句。老道眉头一皱，拖太德大师睁眼合十，黄胜武猛然拍案而起。
“北岭发现血煞遗物？”他声音洪亮，“谁带回来的？”
方为明怒喝：“定是奸细混入！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树吉柴冷笑一声，不语。阴七悄然退至后台阴影处。
上官孤云闭眼片刻，运起唇语之术。
前方两名长老低声交谈：
“不是真的遗物……是伪造的。”
“谁做的局？”
“听说是昨晚送来的，放在旧庙香炉下……”
他心中一沉。
这是挑拨。
有人想借“血煞”之名，点燃八派仇杀。
他悄然传音：“萧大哥，盯西侧。慕容兄，注意屋顶动静。拉雅姑娘，准备应对突发袭击。”
赵婉儿贴近他耳边：“要不要现在动手？”
“不行。”他摇头，“幕后之人还没露面，我们现在出手，只会被当成乱局者。”
西方玉握住他的手：“云哥哥，我怕。”
他反手捏了捏她掌心：“我在。”
欧阳青青走到他另一侧，轻声道：“云公子，我信你。”
邱倩嫣站在稍远些的地方，默默检查药瓶。她知道，接下来可能要用到毒术。
根露兰把卷轴抱得更紧了些。她想起西市井下的密室，想起那些无声爬行的尸傀。她不怕死，只怕恩公受伤。
忽然，东侧墙角一道影子掠过。
极快，极低，贴地而行。
上官孤云瞳孔一缩。
那步伐节奏……是杀手的潜行步法。
包国忠！
他没有动，假装未觉。
那人影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出现。
可他知道，对方来了。
这场集会，根本不是为了商议江湖安危。
而是杀局前奏。
黄胜武还在咆哮：“我要亲自带队搜山！挖出那些藏头露尾的贼子！”
方为明附和：“德顺帮愿为先锋！”
青玄子抬手止住二人：“诸位少安毋躁。此事需查证清楚，不可轻举妄动。”
拖太德大师低声念经，却再未闭眼。
树吉柴冷笑转为阴笑，与阴七交换一眼。
大梅、小梅的手已搭上毒镖。
拉雅的手指滑入竹篮底部，触到第一支金箭。
萧勇单手持刀，藏于巷口暗影，随时准备突袭。
慕容泽春伏于屋顶，飞刀在手，目光锁定四个可疑方位。
赵婉儿的手按在双剑之上，只要上官孤云一声令下，她立刻出剑。
西方玉悄悄摸出一枚雷电符，塞进靴筒。
欧阳青青将信封紧贴胸口，那是她亲手写下的联名警示。
邱倩嫣打开一瓶药粉，指尖沾了少许，若遇迷烟可立即扬出。
根露兰站在上官孤云身后最角落的位置，她没有武器，但她记得每一条逃生路线。
时间一点点过去。
空气越来越紧。
没有人离开。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在等。
等一句话。
等一个动作。
等一场风暴的起点。
就在这时，台上传来一声低语。
是青玄子。
他对拖太德大师说：“他们来了。”
老和尚合十，轻叹一声。
黄胜武突然住口，环顾四周。
方为明停下脚步。
树吉柴的手慢慢伸向腰间鳄鱼短棍。
阴七嘴角微扬。
颜山进放下茶碗，斗篷拉得更低。
包国忠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东墙根，这次停留了一瞬。
上官孤云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只让身边五人听见：
“准备接战。”
赵婉儿靠向他左肩。
西方玉贴上他右臂。
欧阳青青握住他一只手。
邱倩嫣上前半步。
根露兰低声说：“恩公，我不会逃。”
他看着眼前这座城，这群人，这场虚假的集会。
他知道，真正的风雨，就在下一刻。
台上的青玄子缓缓起身，面向众人。
他张开嘴，似乎要宣布什么。
上官孤云屏息。
赵婉儿的手移向剑柄三分。
西方玉的指尖碰到了雷符边角。
欧阳青青抓紧了信封。
邱倩嫣的药粉已在掌心。
根露兰抬起头，死死盯着高台。
拉雅的箭已搭上弦。
萧勇的刀出了半寸。
慕容泽春的飞刀离手三寸。
颜山进的红剑微微出鞘。
包国忠的影子完全浮现。
阴七的手搭上了大梅的肩。
树吉柴迈出一步。
黄胜武怒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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