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波肩头那缕顽固的寂灭魔炁，在凰灵儿本命涅盘火的灼烧下，终于发出最后一声细微的、如同怨魂消散般的嘶鸣，彻底化为虚无。伤口处残留的灰黑色迅速褪去，露出下面新生的、略显苍白的肌肤。
“呼……”沧波长舒一口气，一直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周身那黯淡的生命光华也重新变得明亮润泽。她挣扎着想向凰灵儿行礼道谢，却被对方按住了。
“行了行了，别来这些虚的。”凰灵儿摆摆手，虽然语气依旧带着几分天生的傲岸，但动作却透着一丝难得的随和，“你这女娃生命力倒是顽强，换个人被这寂灭魔炁侵入这么久，早就油尽灯枯了。”
她说着，目光却瞥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张炁。从秘境出来后，他就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为沧波驱除魔炁，眼神深邃，不知在思索什么。
藤在弟子的搀扶下走过来，对着凰灵儿深深一揖：“多谢凰前辈出手相助，此恩我混沌道域铭记于心。”
“顺手而已。”凰灵儿浑不在意，她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在张炁身上，“喂，张大道祖，从出来你就绷着个脸，是被里面那老鬼吓到了？”
张炁缓缓摇头，目光从沧波恢复的肩头移开，落在凰灵儿脸上，沉声道：“并非恐惧，而是在权衡。那投影之主，其实力深不可测，仅一缕神念，便已如此难缠。它在秘境深处经营许久，必然有所图谋，绝不会仅仅满足于占据一个偏僻秘境。”
藤闻言，脸色也更加沉重：“道祖所言极是。我们必须尽快弄清它的目的，并找到克制那寂灭魔炁的有效方法。否则，后患无穷。”
“克制方法嘛……”凰灵儿用手指绕着一缕垂下的发丝，若有所思，“我的涅盘火虽然有效，但普适性太差，除了我族和少数火系顶尖神通者，旁人难以掌握。你的混沌气倒是能化解，但对修为和掌控力要求极高，你那几个炼虚期的手下，恐怕也够呛。”
她顿了顿，看向张炁：“说到底，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到那玩意的源头，一劳永逸。不过，在找到办法之前，总不能让你手下的人再去送死吧？那魔炁对生灵的侵蚀性太强了。”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调息的沧波忽然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后怕：“那魔炁……确实可怕。它不仅侵蚀肉身，更仿佛能直接污染神魂，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绝望……若非藤长老及时以固魂符稳住我心神，恐怕……”
她的话，让在场几人都沉默下来。物理上的伤害尚可医治，但这种直接针对心神的侵蚀，才是最防不胜防的。
凰灵儿看了看沧波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眉头紧锁的藤，最后目光落在张炁那凝重却坚定的侧脸上。她忽然撇了撇嘴，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了一枚玉佩。
那玉佩通体呈温暖的赤红色，形似一片舒展的凰羽，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润，内部仿佛有琉璃色的火焰在缓缓流动，散发出一种祥和、温暖、驱散一切阴霾的气息。
“喏，这个给你。”凰灵儿随手将那凰羽玉佩抛给了沧波。
沧波下意识接住，玉佩入手瞬间，一股暖流便顺着手臂蔓延全身，不仅让她因为驱除魔炁而损耗的元气加速恢复，连带着神魂都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清爽，之前被魔气勾起的些许负面情绪，竟被涤荡一空。
“这……前辈，这太珍贵了！”沧波感受到玉佩的不凡，连忙推辞。
“给你就拿着。”凰灵儿不容置疑地说道，“这‘宁心凰羽佩’算不上什么顶尖宝贝，但里面蕴含了我的一丝涅盘真意和守护符文。佩戴在身上，可宁心静气，稳固神魂，抵御邪祟入侵。对于那种寂灭魔炁的心神侵蚀，有不错的防护效果。你这次伤了根基，戴着它对你有好处。”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随意起来：“再说了，你们要是再被魔气侵染变成那种鬼样子，还得麻烦本姑娘出手。就当是……为了省点事吧。”
话虽说得随意，但在场几人都明白，这枚玉佩的价值绝非她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蕴含一丝涅盘真意和守护符文的宝物，对于抵御九幽之力，简直是量身定做，其意义非同小可。
藤再次躬身，这次语气更加郑重：“凰前辈厚赠，我等感激不尽！”
沧波也紧紧握着那枚温热的玉佩，感受着其中流淌的磅礴生机与守护之力，眼中充满了感激：“多谢前辈赐宝，沧波定不负所托，尽快恢复，为王朝效力。”
张炁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地看向凰灵儿，缓缓开口道：“阁下此情，张某记下了。”
凰灵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扭过头去，哼了一声：“谁要你记了？本姑娘只是不想看到好不容易觉得有点意思的地方，被那些阴森森的东西搞得乌烟瘴气而已。”
她嘴上强硬，但赠送玉佩的行为，无疑是将自己与混沌道域王朝更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这份因果，已然结下。
张炁没有再多说感谢的话，有些事，记在心里比挂在嘴边更重要。他转而看向藤和沧波，吩咐道：“藤，你伤势未愈，与沧波一同返回都城，利用凰灵儿前辈赠与的玉佩，好好研究其符文结构，看能否仿制或找到替代材料，制作出能大规模装备的防护法器。此地封锁交由后续部队负责。”
“是，道祖！”藤和沧波齐声应道。
安排完这边，张炁才对凰灵儿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堡垒。那投影之主暂时被我们惊退，但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凰灵儿点了点头，这次没有反驳。
两人化作流光，返回混沌堡垒。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默。直到进入张炁的静室，隔绝了内外，凰灵儿才抱着手臂，斜眼看着张炁：“好了，现在没外人了。说说吧，除了那老鬼难缠之外，你是不是还发现了别的什么？我看你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心不在焉。”
张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辞。他抬起手，指尖一缕混沌气缭绕，眼神变得有些幽深。
“在与那神念交锋时，我确实有所发现。”他缓缓说道，“除了那纯粹的寂灭之意外，我还在那漩涡的核心深处，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绝不属于九幽之力的……召唤。”
“召唤？”凰灵儿凤眸微睁，来了兴趣，“什么样的召唤？”
“很模糊，很遥远……”张炁微微闭目，似乎在回忆那瞬间的感觉，“带着一种……星辰的韵律，以及……空间的波动。它被浓郁的寂灭魔炁包裹、压制着，但我体内的混沌气，以及……某件东西，都对它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他睁开眼，看向凰灵儿，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那种感觉，仿佛那秘境深处，除了九幽的据点之外，还埋藏着别的什么……与‘诸天’，与‘星海’相关的东西。”
凰灵儿脸上的慵懒之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讶与思索：“与诸天星海相关？还被九幽之力镇压着？这倒是奇了……难道那落霞秘境，还藏着什么连九幽都感兴趣，或者说……忌惮的秘密？”
她来回踱了几步，猛地停下：“看来，这趟浑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张炁，你这地方，还真是个是非之地。”
张炁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但眼神却愈发锐利：“是非之地，亦是大争之世。既然躲不开，那便争上一争。”
他感受着识海中，那自从感应到“召唤”后，就隐隐传来更多渴望波动的“诸天星盘”碎片，以及深处那道灵依旧残留的、难以理解的恐惧悸动。
“或许，破局的关键，就在那被镇压的‘召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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