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庄园。
高小琴穿着一身精致的定制旗袍，正优雅地为高芳芳沏茶。她的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仿佛不是在泡茶，而是在进行一场艺术表演。
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她持着茶壶的手，有几不可见的轻微颤抖。
“芳芳妹妹，你今天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高小琴将一杯澄黄透亮的茶汤推到高芳芳面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但眼底的忧虑却藏不住。
自从“一一六”事件后，山水集团就一直处于风口浪尖。虽然靠着祁同伟的庇护，暂时还稳得住，但她心里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尤其是侯亮平来了之后，她更是感觉到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悬在头顶，随时都可能落下。
高芳芳没有碰那杯茶，她抬起眼，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高小琴。
“小琴姐，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你该走了。”
高芳芳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高小琴的耳边轰然炸响。
高小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茶杯晃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她却仿佛没有感觉。
“走？去哪儿？”她强作镇定地问道。
“离开汉东，离开中国。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高芳芳的语气平静而坚决。
高小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放下茶杯，死死地盯着高芳芳：“为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同伟要出事了？”
这是她最害怕，也最关心的问题。山水集团可以不要，她自己可以身败名裂，但祁同伟不能出事。
“恰恰相反。”高芳芳摇了摇头，“祁厅长不仅不会出事，而且，他刚刚被任命为省委联合调查组的组长。”
“什么？！”高小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组长？”
“对，组长。”高芳芳肯定地说道，“这个调查组，由我父亲代表省委直接领导，负责调查丁义珍、陈海车祸、大风厂以及……山水集团背后的所有问题。”
高小琴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
祁同伟当了组长！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得到了省委，尤其是沙瑞金书记的信任！意味着他在汉东的政治地位，又上了一个台阶！
可是，这喜悦仅仅持续了三秒钟，就被一股更深的寒意所取代。
调查山水集团……
她猛地看向高芳芳，声音都变了调：“你的意思是……他要亲手查我？”
“不是他要查你，是省委要查你。”高芳芳纠正道，“祁厅长现在是组长，这既是省委对他的信任和保护，也是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剑。他必须做出成绩，必须给省委一个交代。而山水集团，就是他必须交出的投名状。”
高小琴的身体晃了晃，跌坐回椅子上。
她明白了。
这是政治。残酷的，不讲情面的政治。
祁同伟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和过去，和她，和她背后的赵家，做彻底的切割。而查办山水集团，就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切割方式。
“所以，我必须走，是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我走了，他才能放开手脚，才能撇清关系，才能……保住他自己。”
“没错。”高芳芳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小琴姐，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山水集团从诞生之日起，就不是一个干净的企业。它的根，烂在了赵家的泥潭里。赵家现在自身难保，这棵大树马上就要倒了。树倒猢狲散，你如果还抱着这棵树不放，只会被一起压死。”
高芳芳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高小琴内心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她何尝不知道山水集团的问题？她何尝不知道赵瑞龙是个什么货色？
这些年，她就像一个戴着镣铐的舞者，在刀尖上游走。表面上是风光无限的美女董事长，背地里，不过是赵家们玩弄于股掌的工具，是他们敛财的白手套。
她累了，真的累了。
可是，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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