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亲自带队冲进汉东油气集团财务中心，当场拿下财务总监，为中央工作组强行开道。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半天时间，就传遍了汉东省大大小小的官场圈子。
所有人都被李达康这雷厉风行的手段给震住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配合工作了，这简直就是赤膊上阵，公开宣战！
汉东省委副书记，高育良的家中。
夜色已深，书房里却依旧亮着灯。
高育良穿着一身素雅的唐装，正坐在他的红木书桌后，不紧不慢地用茶夹清洗着一套紫砂茶具。他的动作从容而优雅，仿佛外界的惊涛骇浪，都与他无关。
祁同伟坐在他对面，神情却远没有老师那般镇定。
他今天在省公安厅，已经听到了好几个版本的传闻。有的说李达康把油气集团的财务中心给砸了，有的说当场就从财务总监的办公室里搜出了金条。传得有鼻子有眼。
“老师，”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躁，“这个李达康，他是真的疯了！他这是要把赵家的老底都给掀出来啊！他就不怕引火烧身吗？别忘了，他自己当年可是赵立春书记的大秘！”
高育良将洗好的茶杯一一摆好，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同伟啊，你看事情，还是只看到了表面。”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学生，缓缓说道：“他不是疯了，他是太聪明了。”
“聪明？”祁同伟不解。
“对，聪明。”高育良拿起茶壶，将滚烫的茶水冲入盖碗，一股清雅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你想想，沙瑞金书记空降汉东，最想做的是什么？是立威，是打破赵立春书记留下的旧格局。而打破旧格局，最快的办法是什么？就是拿旧人开刀。”
他将第一泡茶水倒掉，继续说道：“谁是旧人？我们‘汉大帮’算，但我们根基深厚，他暂时动不了。那些赵立春书记留下的‘秘书帮’，才是最显眼的目标。而李达康，就是‘秘书帮’里，职位最高，最扎眼的那一个。”
“所以，李达康现在比谁都害怕。他急于和过去切割，急于向沙瑞金书记证明，他李达康，不是赵家的人。”
祁同伟的眼神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他拿油气集团开刀，就是为了……纳投名状？”
“没错。”高育良赞许地点了点头，“亲手端掉赵家在汉东最大的钱袋子，还有比这更彻底的切割吗？还有比这更能表忠心的举动吗？他把动静搞得越大，就越能证明他的决心。他不是在掀赵家的底，他是在刮自己身上的‘赵氏烙印’，刮骨疗毒啊。”
高育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而且，他把声势造得这么大，也是在给我们看，在向我们‘汉大帮’示威。他这是在告诉我们，他现在有中央工作组撑腰，有新任省委书记的默许，他李达康，不好惹。”
听完老师的分析，祁同伟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小看了李达康。这个只会埋头搞Gdp的“李善人”，在政治上的手腕，竟然如此狠辣决绝。
“老师，那……那我们怎么办？”祁同伟有些担忧地问道，“油气集团这颗雷要是真的爆了，牵扯可就大了。赵瑞龙那些年，在里面搞了不少事。万一查到他，再顺藤摸瓜……”
他没有说下去，但高育良明白他的意思。当年，为了往上爬，祁同伟也没少跟赵瑞龙搅和在一起。虽然在高芳芳的提点下，他已经提前做了切割，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留下什么手尾。
高育良放下茶杯，表情依旧平静。
“我们？我们什么都不要做。”
“什么都不做？”
“对，静观其变。”高育良的眼神深邃，像一口古井，“李达康想当这个急先锋，想当这把刀，就让他去当。他以为他拿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但他不知道，油气集团这块骨头，有多难啃。”
“赵立春经营汉东二十年，根深蒂固。刘新建能在那个位置上坐这么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们真会坐以待毙，任由李达康宰割吗？”
高育良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达康现在是骑虎难下。他把戏台搭得这么高，要是唱不出好戏，第一个被哄下台的就是他自己。油气集团的改革，一旦失控，引发了职工动荡，或者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查出来，你猜，沙瑞金书记会怎么看他？”
祁同伟恍然大悟。
“所以，我们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搬个板凳，坐着看戏。”高育良慢悠悠地说道，“看李达康怎么唱这出大戏，看他最后，是成了英雄，还是成了小丑。”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沉沉夜色。
“同伟，你要记住，政治斗争，有时候比的不是谁的拳头更硬，而是谁更能沉得住气。”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
祁同伟看着老师的背影，心里的焦躁慢慢平复下来。他知道，老师已经为他指明了方向。
没错，现在还远没到他们下场的时候。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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