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霄站在茶摊边，目光从演武场缓缓收回。麻雀还在跳，一只接一只，脚尖点地的节奏和王五刚才的起步动作完全一致。他盯着其中一只，看它蹦到石桌旁，低头啄食茶渣。
那麻雀吃了一口，忽然歪头，翅膀一抖，竟原地转了个圈。
这不对劲。
不是本能反应，也不是巧合。是模仿。而且模仿得有模有样，连停顿的节点都一样。楚玄霄眯起眼，金瞳掠过一道微光。他没动，只是把茶壶往石桌中央轻轻一放。
壶底压住一片落叶。
风来了。
一阵不大的风卷过茶摊，吹起桌角一块旧布。那布原本盖着半截木箱，现在被掀开一角，露出底下压着的一张纸片。纸是暗红色的，像是用血混了朱砂写成，字迹扭曲，像虫子爬过。
楚玄霄走过去，手指一挑，纸片翻了个面。
上面写着：“子时入阵，摄女修清歌，毁醉仙步本源。”
落款处有两个印记。一个是箫形图案，通体染红，像是在滴血；另一个是爪痕，五指弯曲如钩，边缘泛着黑气。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合欢宗的情蛊符纹，加上血魔残党的怨印。双宗联手？有意思。
他指尖在纸面上划了一下，系统立刻弹出提示：【检测到双重威胁：合欢宗·情蛊侵蚀波动 + 血魔残党·怨气共振频率】
任务栏自动刷新，跳出一个新条目：【双线防御】。没有具体说明，只在地图上标出两个红点。一个在山门西南，一个在东北高空。
他没急着处理。先把纸片翻过来，发现背面还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沐清歌，穿着直播常用的粉色外套，背着设备包，正对着镜头比耶。看起来很正常，但楚玄霄的金瞳扫过，立刻察觉异常——照片背后浮着一层极细的金丝，像是蛛网，缠在她的手腕和脖颈处。
牵魂引的气息。
这是幻术陷阱。普通人看了，会觉得她已经被控制了，情绪会受影响。高手看了，可能会下意识去救，暴露行踪。
可楚玄霄只是冷笑一声。
他把照片放在石桌上，拎起茶壶，将最后一口残茶倒在纸面。茶水没有渗进木头，反而顺着照片边缘爬升，形成一圈薄雾。
雾中影像变了。
原本笑着的沐清歌突然抬头，眼神空洞，嘴角裂开到耳根，眼睛里全是血漩。她直勾勾盯着镜头，像是要从照片里爬出来。
假的。
楚玄霄弹指一敲，雾散，照片自燃，化成灰烬飘走。
他打了个哈欠。
这一哈欠打得自然，像是真困了。可声音刚出口，一股无形波纹就扩散出去，震得旁边三只茶盏同时炸裂，碎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花宗主……你的审美该换了。”
他声音不高，语气懒散，但这句话却穿透十里林海，连山门外的守卫都听见了，纷纷抬头张望。
没人回应。
他知道对方听到了。这种话，说一遍就够了。
他放下茶壶，目光转向演武场。
王五还在练功。对手是个穿灰袍的年轻修士，手持长剑，追着他满场跑。可每次快要近身，王五就踩出一步怪异的步伐，身子忽左忽右，像踩在酒缸盖上跳舞。
空中飘出酒香。
不是真酒，是灵气凝成的味道。闻一口，脑子轻飘飘的。观战的几个弟子已经开始晃脑袋，有个甚至笑出声来。
弹幕刷得飞快。
“这步法有毒吧？看得我都想转圈！”
“建议改名叫《偷师者的地狱》”
“主播你别录了，你镜头都在抖！”
“玄霄哥哥不用出手，茶摊自己会打架。”
楚玄霄没看直播。他知道王五现在的状态很稳。那步法里藏着祖师投影，虽然隐患未消，但现在反而成了掩护。敌人以为能复制，其实每一步都在被反向标记。
他更在意的是东北方向。
视线移过去，晨雾之中，一艘船正缓缓降落。
那船通体粉紫，外形像只大蝴蝶，船首挂着块牌匾：“合欢坊·品香论道”。船身没有灵压泄露，但每前进一丈，地面的野草就开出一朵双色花，花瓣一粉一白，花心渗出淡粉色雾气。
有弟子路过，闻了一口，脚步一软，差点跪下去。旁边人拉他，他也只是傻笑，眼神发直。
山门守卫毫无反应。他们像是根本看不见那艘船。
楚玄霄知道为什么。
那是合欢宗的隐匿法器，靠情蛊干扰感知。普通人看了，只会觉得是朵云飘过，或者一阵风。只有修炼过清心诀的人才能察觉异常。
他没出声，也没提醒。
只是袖中手指轻轻掐了一下。
桌上的茶渣自动聚拢，排成一个形状：双蛇缠杖。那是古阵图里的符号，代表两股势力交汇，互相借力又彼此压制。
几秒后，茶渣崩散。
他低声说：“双宗夹击……倒是舍得下本。”
话音落下，他依旧坐在茶摊，手扶空壶，一动不动。
飞船已经停稳，落在山门外三百丈处。舱门未开，但已经有黑影在甲板上走动。他们穿着轻纱长裙，手里捧着香炉，正把粉末洒向地面。
那些粉末遇风即化，变成粉色烟雾，顺着山坡往上飘。
与此同时，演武场那边也有了变化。
王五又一次施展醉仙步，腾空跃起，划出七道残影。可就在第七道残影落地的瞬间，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缝，冒出一缕黑气。
那黑气像蛇，直扑王五脚底。
王五没察觉，还在继续练功。可他的影子却变了——原本模糊一团，现在却拉长变形，轮廓变得修长挺拔，站姿笔直，和他本人完全不同。
楚玄霄眼神一凝。
他知道那是什么。
是步法引来的祖师投影，正在苏醒。可现在这个时机，太危险了。外面有敌，内部有变，稍有不慎就会失控。
他没动。
不能动。
他现在要是出手，等于告诉对方——我怕了，我慌了，我在意这件事。
所以他只是把空壶轻轻放下。
壶底压住一片新落的叶子。
叶脉上有露珠，水珠清澈，映出未来十息内的画面碎片：飞船舱门打开，黑影潜入；演武场地面裂开，黑气涌出；王五腾空时，影子突然转身，一掌拍向自己后心……
一切尽在眼中。
他没眨眼。
也没说话。
只是抬起手，摸了摸下巴。
风吹过茶摊，带起几片茶叶，在空中打了两个旋，又落下。
远处，飞船的舱门开始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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