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第十卷：微光寻踪第2章：碎石的共鸣
日子在伤痛、草药味和村庄的沉寂中缓慢流淌。林蔓像一株在石缝中顽强求生的野草，沉默地汲取着每一分养分，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老妇人李氏心善，尽管自家拮据，仍省下口粮，采来山间常见的止血草、接骨木，捣碎了为林蔓换药。那黑糊糊的草药膏气味刺鼻，但敷在伤口上却带来清凉的镇痛效果，加上林蔓自身顽强的生命力和那丝微弱木系异能的引导，伤势以惊人的速度稳定下来。
腿上的枪伤结了厚厚的痂，内腑的隐痛逐渐减轻，虽然依旧虚弱，脸色苍白，但至少能够下地缓慢行走，不再需要人搀扶。她帮李氏做些轻省的活计，打扫院落，喂鸡，清洗草药，动作缓慢却精准，带着一种与村妇截然不同的、刻入骨子里的利落。
她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李氏和偶尔来访的邻家老妪絮叨。从她们零碎的闲聊中，她像拼图般收集着关于黑山、关于这座村庄、关于外界的信息。
黑山，在本地人口中，是神秘而危险的禁忌之地。传说山里埋着前朝的“大人物”，有守山的“山神”，擅入者会遭报应，轻则迷路染病，重则尸骨无存。朝廷（指本地的黑山府衙）明令封山，只在特定时节，由官差带领少数被允许的药农和樵夫进山采集。而村子西头那片乱石滩，更是连最胆大的猎户都不愿靠近的“死地”，说是邪气重，晚上能听到鬼哭。
“邪气”？“鬼哭”？林蔓心中冷笑。末世里，她见过真正的“邪气”，那往往是能量异常辐射或变异生物造成的。这黑山之下，定然有古怪。很可能与那“星骸”能量有关。
她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那块偶然捡到的黑色碎石上。
碎石一直被她贴身藏着。每当夜深人静，她独自躺在硬板床上调息时，便会将其握在掌心，集中精神去感知。那丝微弱的、冰凉的共鸣感时断时续，如同风中残烛，难以捕捉。但几次深入感知下来，她发现这共鸣并非均匀分布，而是隐隐指向……村子的西面，也就是村民口中那片“死地”乱石滩的方向！
而且，随着她伤势好转，异能稍有恢复，对这共鸣的感知也清晰了一丝。她甚至能模糊地“看”到，碎石内部并非浑然一体，而是有着极其细微的、如同血脉经络般的暗色纹路，那些纹路中，有更加微弱的能量在极其缓慢地流淌。
这绝不是普通的石头！它更像是一种……能量载体，或者……信标？
难道，这碎石是某种更大整体的碎片？而那个“整体”，就埋在西边的乱石滩下？会是“基石”的一部分吗？还是……别的与“星骸”相关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林蔓的心跳加速。如果猜测为真，那么这片看似贫瘠的土地下，可能埋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也解释了为何黑山府对此地控制如此严密，以及“鹫组”和黑袍人会在此出现。
必须去西边看看！但以她现在的状态，独自闯入被传为“死地”的区域，无疑是送死。而且，贸然行动很可能打草惊蛇，引来官府或更可怕的势力。
她需要更充分的准备，需要了解更多关于乱石滩的情况，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机会在几天后悄然出现。
这天午后，天空阴沉，山风带着湿意。李氏挎着篮子准备去邻村换点盐巴，叮嘱林蔓看好家门。林蔓应下，待李氏走远后，她悄无声息地溜出院子，没有走向村西，而是绕了个圈子，朝着村子后山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走去。
她需要先确认乱石滩的大致情况和路径。
山坡上杂草丛生，视野开阔。她躲在一块巨岩后，极目远眺。村子西面是一片起伏的丘陵，植被稀疏，遍布着灰黑色的嶙峋怪石，远远望去，如同大地的疮疤，在阴沉的天色下更显荒凉死寂。那就是乱石滩，面积比她想象的要大，一直延伸到黑山脚下。隐约能看到一些被踩出的小径，但都断断续续，消失在乱石之中。
那里确实散发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并非村民所说的“邪气”，而是一种……沉闷的、压抑的、类似低频能量场干扰的感觉。让她体内的异能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正当她仔细观察地形，默默记下可能的路径时，山坡下的小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
林蔓立刻伏低身体，屏住呼吸。
是三个穿着粗布短打、腰间挎着柴刀、猎户打扮的汉子，但他们的步伐沉稳，眼神警惕，透着一股精悍之气，绝非普通村民。他们边走边低声交谈，声音顺风隐约飘来。
“……确认了，西边‘老矿坑’附近，最近有生人活动的痕迹，脚印很新，不像咱们的人。”
“妈的，不会是府衙的探子吧？还是那帮‘鬣狗’闻着味又摸过来了？”
“不像。脚印只有一两对，鬼鬼祟祟的。头儿让咱们先去摸摸底，如果是肥羊，就……”后面的话变成了耳语，听不真切。
“小心点，那地方邪性，上次二狗子不就……”
几人说着，加快脚步，径直朝着西边乱石滩的方向去了。
老矿坑？生人活动？肥羊？
林蔓心中一动。这几个“猎户”，恐怕是黑山义军的人！他们口中的“老矿坑”，就在乱石滩方向！而且，最近有不明身份的人在那里活动！
是“鹫组”的残余？还是黑袍人？或者是……其他势力？难道听雨阁爆炸后，各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片区域？是因为爆炸意外暴露了什么？还是……霍清辞的“失踪”（或者说湮灭）引发了某种连锁反应？
乱石滩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这是一个危险，但也是机会！浑水才能摸鱼。如果各方势力都在向那里聚集，或许她能趁乱找到线索，甚至……有机会确认霍清辞是否真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强行掐灭那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并设法搞到一些防身的武器和物资。
她悄悄退下山坡，返回李氏的农舍，心中已有了初步的计划。
接下来的几天，林蔓更加积极地帮忙干活，同时暗中留意村里的一切。她发现村子虽然偏僻，但并非完全封闭。偶尔有货郎路过，用针头线脑换些山货；也有游方的郎中（铃医）出现，为人看病算命。她需要找一个合适的身份和借口，既能获取信息，又能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她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游方郎中。这类人走南闯北，消息灵通，而且随身会带些药材，或许有她需要的东西。
机会在一个雨后的黄昏降临。一个穿着邋遢道袍、背着药箱、摇着铃铛的干瘦老头晃悠进了村子。李氏正好有些咳嗽，便请那郎中来瞧瞧。
林蔓主动在一旁帮忙倒水，暗中观察。这郎中眼神闪烁，言语浮夸，开的方子也是些寻常草药，显然医术平平，更像个江湖骗子。但当他打开药箱时，林蔓敏锐地看到箱底压着几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颜色不同的药粉，以及几枚细长的、闪着幽光的针灸用针——那绝非普通郎中所用之物。
有点意思。
郎中给李氏号了脉，开了副便宜方子，收了几个铜板，便打算离开。林蔓状似无意地送他到院门口，压低声音，用仅容两人听到的音量说：“先生走南闯北，可见过一种通体漆黑、触之冰寒、内有暗纹的奇石？”
那郎中脚步一顿，浑浊的眼睛猛地看向林蔓，闪过一丝惊疑，随即掩饰般地笑道：“姑娘说笑了，老汉只识得草药，哪懂什么石头。”
林蔓不置可否，从袖中摸出那枚从观测站带出、仅存的、看起来像奇特金属纽扣的零件，在掌心一亮即收。“若先生日后见到类似的‘石头’，或听到相关的消息，可来此寻我。必有重谢。”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郎中看着林蔓，又瞥了一眼她收回袖中的手，脸上嬉笑的神色收敛了几分，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干笑两声：“姑娘是个妙人。老汉记下了，记下了。”说完，不再多言，摇着铃铛快步离去。
林蔓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深邃。这郎中，绝不简单。或许，是一条可以利用的线。
夜幕再次降临。林蔓坐在油灯下，摩挲着那块黑色碎石，感受着那丝微弱的共鸣。窗外，黑山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匍匐的巨兽。
乱石滩，老矿坑，各方势力，神秘的郎中……一切线索都指向西边那片死亡之地。
霍清辞，如果你还在，你会希望我怎么做？
答案，早已在她心中。
她吹熄油灯，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她掌心的碎石，散发着微不可察的、冰冷的幽光，如同黑夜中指引方向的、渺茫的星火。
风暴，即将来临。
（第十卷 第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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