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垢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与血色中沉浮了很久。破碎的厮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的哀嚎声不断在耳边回响，身体如同被碾碎般剧痛，又时而如同浸泡在温水中，暖流涌动，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躯壳。混沌中，他似乎听到丫丫带着哭腔的呼唤，听到军医的低语，闻到浓郁的药草味，还隐约感觉到一股磅礴而温和的力量，如同大地回春般滋养着他的经脉。
不知过了多久，他沉重的眼皮终于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刺目的光线让他眯起了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是熟悉的床帐顶棚，鼻尖萦绕着安神的檀香和淡淡的药味。他正躺在自己武功侯府的卧房里。
“哥！你醒了！呜呜……你终于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惊喜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丫丫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就凑到了眼前，紧紧抓着他的手。
李无垢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阵虚弱感传来，但四肢百骸传来的不再是碎裂般的剧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酸软和疲惫。
“水……”他沙哑地吐出两个字。
丫丫连忙端来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下。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李无垢才感觉活过来一些。他环顾四周，房间内陈设依旧，只是多了几个药罐和熏炉。老管家李福和几个心腹婢女也守在旁边，见他醒来，皆是满脸喜色。
“我睡了多久？”李无垢声音依旧虚弱。
“三天三夜了！哥，你吓死我了！”丫丫抹着眼泪，“是秦王府派了最好的太医，还有……还有陛下赐下了宫里的灵药，才把你救回来的。”
陛下？李无垢心中一凛。玄武门之事，已成定局了。
这时，李福上前躬身道：“侯爷，您昏迷这些天，长安城……变天了。太子、齐王……伏诛。秦王殿下……不，现在是太子殿下了，已于三日前受诏监国。陛下……太上皇他老人家移居大安宫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惊天巨变，李无垢心中仍是波澜起伏。一场宫门喋血，彻底改换了朝堂格局。而他，在这场巨变中，押上了性命，搏得了……从龙之功。
“太子殿下和秦……和很多将军大人都派人来看过您，赏赐了很多东西。”李福继续禀报，“房大人、杜大人、尉迟将军、程将军他们都亲自来过，说让您好生静养。”
李无垢微微点头，心中稍定。看来，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和认可。他尝试运转《龙象般若功》，发现内力虽然滞涩，但经脉似乎比受伤前更加宽阔坚韧，那传说级功法《战神图录》残篇的信息也沉淀在脑海，只是现在无力参悟。系统界面中，等级提升至13级，35点属性点和1点天命点静静待用，那场血战的奖励丰厚得超乎想象。
在丫丫和仆役的精心照料下，李无垢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系统提供的紧急修复程序，加上皇宫秘药和自身《龙象般若功》的强大恢复力，让他原本需要数月调养的重伤，在十几天后便能下床行走，只是内力尚未完全恢复，脸色还有些苍白。
这期间，新朝格局初定。李世民以太子身份监国，迅速稳定局势，对原东宫、齐王府属僚，除核心党羽被清算外，多数采取安抚政策，展现了新君的胸怀与手段。对玄武门功臣的赏赐也陆续下达。
这日，李无垢正在院中由丫丫搀扶着缓慢活动筋骨，老管家李福喜气洋洋地跑来禀报：“侯爷！太子殿下有旨意到！是天使亲临！”
李无垢整理了一下衣冠，在丫丫和仆役的搀扶下，来到前厅接旨。来宣旨的是李世民身边的近侍，态度十分客气。
“……武功县开国侯李无垢，忠勇性成，智略兼资。昔在军旅，累建奇勋；近值宫闱，扈卫功高。于玄武门之变，奋勇当先，力拒逆党，护驾有功，特晋封为霍国公，食邑实封一千二百户，赐丹书铁券，图形凌烟阁！加授左武卫大将军，实领玄甲铁骑三千！赏绢万匹，金银器皿、庄园府邸若干……”
圣旨很长，褒奖之词极尽荣耀，赏赐之厚，令人咋舌。霍国公，已是顶级的国公爵位，丹书铁券更是免死殊荣，图形凌烟阁则是名垂青史的象征！左武卫大将军，是禁军高级实权职位，更实际统领最精锐的玄甲铁骑三千人！这已不仅仅是厚赏，更是极大的信任和权柄！
“臣，李无垢，领旨谢恩！陛下万岁！”李无垢压下心中激荡，恭敬接旨。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真正迈入了大唐王朝最顶层的权力核心。
宣旨太监走后，整个武功侯府……不，现在是霍国公府，一片欢腾。仆役们与有荣焉，丫丫更是高兴得又哭又笑。
然而，荣耀与权力背后，是更重的责任和更微妙的环境。李无垢很清楚，新朝初立，看似鲜花着锦，实则暗流依旧。原东宫、齐王余党未必甘心，朝中各方势力需要平衡，北方的突厥更是虎视眈眈。他这位新晋的霍国公、天子近臣，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伤势稍愈后，李无垢开始低调地出席一些必要的场合。新皇（李渊已正式禅位，李世民登基）在太极宫设宴款待功臣，李无垢也应邀出席。
宴会极尽奢华，钟鸣鼎食，歌舞升平。李世民高坐龙椅，虽面带笑容，但眉宇间已有了帝王的威严。尉迟敬德、程知节等武将开怀畅饮，声若洪钟；房玄龄、杜如晦等文臣则举止优雅，谈笑风生。李无垢坐于席间，位置颇为靠前，不断有文武官员前来敬酒结交，言语间多是恭维与试探。
他保持着谦逊低调，多数时间只是静静观察。他能感觉到，在这片和谐之下，有着无形的界限和圈子。功勋集团与原有贵族，文武官员之间，甚至功臣内部，关系都微妙复杂。
“无垢（李世民登基后，对极亲近的功臣有时会直呼其名），身子可大好了？”李世民端杯走来，关切地问道，态度一如从前般随和，但那股无形的帝王气度，已让李无垢自然而然地更加恭敬。
“劳陛下挂心，已无大碍。”李无垢起身应答。
“那就好。”李世民拍拍他的肩膀，目光深邃，“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四方未靖。朕之江山，还需倚仗尔等肱骨之臣。尤其是这长安禁军与玄甲铁骑，乃国之重器，朕就交给你了，勿负朕望。”
“臣，必竭尽全力，万死不辞！”李无垢沉声应诺。这是信任，更是重托。
宴会散后，李无垢没有直接回府，而是信步走在已然戒严的朱雀大街上。夜凉如水，月光洒在恢弘的宫阙楼阁上，一片静谧。与不久前玄武门外的血雨腥风相比，宛如两个世界。
他如今位极人臣，手握重兵，圣眷正浓。但站得越高，越需如履薄冰。这长安城的夜，看似平静，却比战场更加考验人心与智慧。
回到府中，丫丫已经睡下。李无垢独自在书房坐了很久，然后唤出系统界面。那35点属性点和1点天命点，他暂时没有动用。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等系统新的提示。他知道，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更大的风暴，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他需要更强的力量，来应对一切。
他拿起笔，开始仔细阅读兵部送来的左武卫和玄甲军的卷宗档案。权力和责任已然加身，他必须尽快熟悉新的角色。霍国公的荣耀之下，是守护这片刚刚迎来曙光的江山社稷的重任。而他的武道，他的系统，也将在这新的舞台上，展现出更加夺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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