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痕树的叶子在午后的风里沙沙作响，像在数着光邮蛛翅膀扇动的次数。安福里的晒谷场上，王叔新做的竹架已经搭起了大半，竹条间缠着光盟送来的光藤，阳光穿过藤条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蓝光，像撒了把会眨眼的碎钻。
李明正帮着陈姨把新蒸的米糕装进光藤筐，就见一只光邮蛛带着片发光的叶子俯冲下来，叶子上的光粉组成几行字，是蒙克的笔迹：“部落的光果快熟了，孩子们想请安福里的小伙伴去摘，顺便教我们做你们的糖渍果子——光轮车明天一早就到。”
“摘果子？”小雅凑过来看，眼睛亮得像沾了露水的葡萄，“我还从没见过光果长什么样呢！陈姨，咱带点腌好的梅子去吧，光人不是爱吃酸甜口吗？”
陈姨往筐里又码了块米糕，笑着点头：“再带点冰糖，光果泡在糖水里准好吃。对了，让你妈把那套新做的竹篮带上，摘果子正好用。”
张婶挎着菜篮从地头回来，听见这话接茬道：“我也去！把我家那只最能下蛋的老母鸡带去，让光人尝尝咱安福里的炖鸡汤——上次喝了光盟的光骨汤，这手艺可得还回去。”
正说着，王叔扛着根打磨光滑的竹竿过来，竹竿顶端缠着圈光藤，像系了个发光的蝴蝶结。“这是给光盟孩子做的摘果竿，”他得意地晃了晃，“顶端装了个活扣，一勾就能把光果摘下来，还不会伤着树枝。”
李明摸着竹竿上的光藤，指尖传来淡淡的暖意——那是光盟的光人特意用体温焐软的，方便缠绕。“光邮蛛说部落的光果树长得比老槐树还高，”他想起蒙克信里的话，“摘果竿正好派上用场。”
傍晚时分，光邮蛛们突然集体躁动起来，翅膀扇动的频率快得像小风扇。领头的那只翅膀带红点的光邮蛛冲李明叫了两声，往光轨的方向飞了段又回头，像是在引路。
“怕是有急事。”李明跟着光邮蛛往光痕树跑，刚到树下就看见传送花的光涡在剧烈旋转，里面隐约透出光盟的景象：光果树下围满了光人，有的举着光布接掉落的果子，有的正往树上爬，却被光果的藤蔓轻轻弹开，惹得孩子们直笑。
光涡里飘出个光藤编的小筐，里面装着颗拳头大的光果，果皮是渐变的粉紫色，表面的光纹像流动的星河，轻轻一碰就发出风铃似的轻响。筐底压着张光纸，上面画着幅简笔画：光人踩着安福里的竹梯摘果子，旁边的光邮蛛叼着糖罐，笑得露出两颗小牙。
“这是让咱带竹梯去啊。”王叔一眼就看明白了，转身就往家跑，“我那有架新做的竹梯，轻便又结实，正好能用上！”
小雅抱着光果稀罕得不行，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果皮，光果突然“啵”地裂开道缝，露出里面橙黄色的果肉，香气混着点淡淡的酒香漫出来，像熟透的杏子裹着蜜。“这味儿！”她吸了吸鼻子，“比陈姨的梅子酱还香！”
陈姨用指尖沾了点渗出的果汁尝了尝，眼睛一亮：“带点盐和甘草去，光果切开来拌着吃，又酸又甜，准保光人喜欢。”
第二天清晨，光轮车的“轰隆”声刚传到安福里，孩子们就背着竹篮在光轨旁排起了队。小雅穿着新做的碎花褂子，竹篮里装着她连夜用光布缝的果袋，袋口绣着光邮蛛图案；小虎子扛着把小竹铲，说是要给光果树松松土；连最腼腆的妞妞都抱着个布娃娃，说要送给光盟的小姑娘。
张婶拎着只装着老母鸡的竹笼，笼门上系着红绸带，活像送亲的队伍。“鸡食我都备好了，”她拍了拍笼底，“小米混着玉米粒，保准路上不挨饿。”
王叔扛着竹梯走在最前面，梯脚上缠着光藤做的防滑套，是光人特意送来的。“这梯阶我打磨了三遍，”他边走边说，“光人孩子踩着不硌脚。”
光轮车停稳时，蒙克正站在车旁等，身上穿着件新做的麻布褂子，上面用光丝绣着安福里的老槐树。“可算来了！”他笑着迎上来，光纹在脸上跳成了花，“光果就等你们来摘呢，昨晚还特意往树上浇了点光露，今儿准保甜。”
光盟的孩子们涌过来，个个举着光藤编的花环，往安福里的孩子头上戴。花环上的光花一碰就亮，把孩子们的笑脸映得忽明忽暗，像群会移动的小灯笼。
光果树林比想象中更热闹。树干是淡金色的，树枝上缠着发光的藤蔓，光果像挂了满树的小灯笼，红的、紫的、粉的，风一吹就轻轻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
“小心点！”蒙克拉住想爬树的小虎子，指着树干上的光纹，“这树认生，外人爬会被藤蔓弹下来，得用你们的竹梯。”
王叔把竹梯架在光果树下，光藤防滑套刚碰到树干，光纹就温柔地缠了上来，像在固定梯子。“你看，”他冲小虎子扬下巴，“咱这竹梯，光果树都认。”
李明踩着竹梯往上爬，伸手摘了颗最红的光果，果子入手温凉，光纹在掌心轻轻跳动。他往下递时，蒙克伸手接住，突然往果子上撒了点光粉，光果瞬间变得半透明，能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光粒，像装了满肚子星星。
“这样吃更甜。”蒙克咬了口，果汁顺着嘴角往下流，惹得孩子们直笑。
安福里的孩子们和光盟的孩子很快混熟了。小雅教光盟的小姑娘用果袋分装光果，袋口的光邮蛛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小虎子和光盟的小男孩比赛谁摘的光果大，输了的要表演个节目；妞妞把布娃娃送给光盟的小莉莉，莉莉回赠了个光泥捏的小兔子，兔子耳朵会发光。
张婶在树林旁支起了灶台，老母鸡在光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她往汤里丢了几颗光果，汤面立刻泛起金色的光泡，香气飘得老远，引得光人孩子们围着灶台打转。
“加点这个！”陈姨往汤里撒了把安福里的枸杞，“补气血，光人孩子长身体呢。”
蒙克蹲在灶台旁，看着张婶往光果上抹冰糖，眼睛直发亮：“这就是糖渍果子？看着比部落的光蜜饯还诱人。”
“等会儿教你，”张婶笑着递给他块刚腌好的梅子，“先尝尝这个，酸得开胃。”
夕阳西下时，光轮车的货舱已经堆成了光果山。安福里的竹篮里装满了光果，光盟的光藤筐里躺着米糕、腌梅子和新摘的蔬菜，最显眼的是张婶的炖鸡汤，装在光陶罐里，罐口冒着金色的热气，香得光邮蛛都围着打转。
“明年，”蒙克举着颗光果对李明说，“我们把光果苗送些到安福里，种在光痕树旁边，让你们不用跑远就能摘。”
李明点头，指着光果树上缠着的竹梯：“我们教你们编竹梯，再把腌果子的手艺写下来，让光邮蛛带给你们。”
小雅突然指着天边，那里的晚霞红得像块光果糕，光邮蛛群正排着队往回飞，翅膀的光粉在晚霞里画出条银线。“你看，”她的声音软软的，“它们像在给我们指路呢。”
蒙克望着光邮蛛消失的方向，光纹在脸上慢慢柔和下来：“光邮蛛知道路，双界的约定，它们都会记着呢。”
光轮车启动时，光果树林的光纹突然集体亮起，像给光轨铺了条金色的路。安福里的孩子们扒着车窗，和光盟的孩子挥手告别，手里的光果在暮色里闪闪发亮，像握着颗颗小小的太阳。
李明靠在光痕树旁，看着光轮车的蓝光渐渐消失在天际，树洞里的光花突然开了，花瓣一半红一半蓝，像两个世界的颜色紧紧抱在一起。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就像光果会一年年成熟，双界的约定也会在光邮蛛的翅膀上，在光痕树的年轮里，慢慢长成更热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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