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树英领着十名大内侍卫赶到时,负责看守赈灾棚的衙役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快步迎上来,躬身道:“薛侍卫,您可算来了!昨夜三更天,一伙蒙面人突然闯进来,二话不说就抢物资,我们上前阻拦,反倒被他们打伤了三个弟兄,抢走了两马车的粮食和棉衣,跑的时候还放话,说谁敢再管赈灾的事,就拆了谁的骨头!”
薛树英目光锐利看了一眼凌乱的场面沉声道:“蒙面人身形如何?说话有何口音?手中兵器是刀是剑?”
衙役回想片刻,面露难色:“他们都蒙着黑布,只露两只眼睛,身形都很高壮,动作极快,看着像是练过武的。说话声音沙哑,像是故意压着嗓子,听不出口音,手中拿的都是长刀,刀身反光,看着很锋利,砍在粮袋上,一下就能划开个大口子。”
薛树英点头,转身吩咐身边的侍卫:“分两队行事,一队留在赈灾棚,安抚灾民情绪,清点剩余物资,记录受损情况;另一队跟我去查看蒙面人逃跑的路线,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是!”侍卫们齐声应下,立刻分头行动。薛树英带着五名侍卫走出赈灾棚,顺着衙役指的方向追去,借着侍卫腰间的火把照明,逃跑路线旁的杂草被踩得凌乱,地上偶尔能看到几滴暗红的血迹,想来蒙面人也有人受伤。
追出约莫三里地,前方出现一条岔路,一条通往附近的漕运码头,一条通向远处的山林。薛树英蹲下身,查看岔路口的脚印,左边通往码头的路上,脚印密集且深浅不一,像是多人同行,右边山林的路上,脚印却很稀疏,且渐渐消失在杂草中。他沉吟片刻,对侍卫道:“山林地势复杂,容易藏人,且脚印消失得蹊跷,怕是故意引我们过去的陷阱。漕运码头人员混杂,往来船只众多,蒙面人抢了物资,大概率会从码头运走,我们走左边,去码头探查。”
侍卫们跟着薛树英往漕运码头走去,行至半路,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打斗声,夹杂着几声呵斥。
“小兔崽子,敢管老子的闲事,今天非要打断你的腿不可!”领头的漕卒身材魁梧,脸上一道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手中拿着一根船桨,狠狠朝少年身上砸去。少年侧身躲开,船桨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泥土,他趁机挥起木棍,打在漕卒的胳膊上,漕卒吃痛,怒喝一声,抬腿踹向少年的小腹,少年躲闪不及,被踹倒在地,手中的木棍也飞了出去。
漕卒们围上去,正要继续动手,薛树英身形一闪,快步上前,抬手抓住领头漕卒的手腕,稍一用力,漕卒便疼得龇牙咧嘴,手中的船桨掉落在地。另外两名漕卒见状,立刻挥拳朝薛树英打来,薛树英侧身避开,反手扣住一人的胳膊,顺势一拧,那人便惨叫着跪倒在地,剩下一名漕卒吓得不敢上前,往后退了几步,眼神慌乱地看着薛树英。
“你们是漕运码头的漕卒?为何对一个少年动手?”薛树英声音冰冷,目光扫过三名漕卒,带着慑人的威压。领头的漕卒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薛树英的手,咬牙道:“你是谁?敢管漕运的事,不想活了?”
一旁的侍卫上前一步,亮出腰间的侍卫令牌,沉声道:“放肆!这位是皇上亲派的大内侍卫薛树英大人,奉旨前来京郊追查抢赈灾物资的乱党,尔等竟敢在此行凶,还不老实交代!”
三名漕卒看到令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领头的漕卒也不敢再嚣张,连忙道:“薛侍卫饶命!薛侍卫饶命!我们不是故意要打他的,是这小子多管闲事,挡了我们的路,还敢顶嘴,我们一时气不过,才动手教训他几句。”
薛树英松开手,转头看向地上的少年,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在这里?他们为何对你动手?”
少年拱手道:“回薛侍卫的话,草民名叫陈阿牛,是附近村落的人,家乡遭了灾,爹娘都没了,就来赈灾棚投奔,刚才出来找些柴火,路过这里,看到这三位大哥欺负一个老婆婆,抢了老婆婆手里的干粮,草民实在看不下去,就上前说了几句,他们便对草民动手了。”
薛树英闻言,眼神一沉,看向三名漕卒:“陈阿牛说的可是实情?你们竟敢抢灾民的干粮,胆子倒是不小!”
三名漕卒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薛树英的目光,领头的漕卒支支吾吾道:“没……没有的事,是这小子胡说八道,我们只是和老婆婆问路,哪里抢她的干粮了。”
“你胡说!”陈阿牛急声道,“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从老婆婆手里抢过布包,打开里面都是干粮,还推了老婆婆一把,老婆婆摔倒在地,你们也不管,转身就走,若不是我上前阻拦,老婆婆的干粮就被你们抢走了!”
薛树英看着三名漕卒慌乱的模样,心中已然有了判断,沉声道:“此事真假,一问便知。你们三个,跟我去漕运码头的漕卒营,今日之事,必须彻查清楚。另外,派人去附近找找陈阿牛说的老婆婆,带她来漕卒营对质。”
“薛侍卫,我们真的没抢干粮,您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领头的漕卒连忙求饶,脸上满是慌乱。
薛树英不为所动,对侍卫道:“把他们带下去,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侍卫们上前,将三名漕卒押住,往漕运码头走去。陈阿牛看着薛树英的背影,拱手道:“多谢薛侍卫为草民做主,也多谢薛侍卫为老婆婆讨公道。”
薛树英回头道:“保护灾民是本分,不必多谢。你赶紧回赈灾棚吧,夜里不安全,以后不要再单独出来了。”
薛树英带着人走到漕卒营外,营门紧闭,门口有两名漕卒站岗,见薛树英等人带着人过来,连忙上前询问:“你们是谁?来漕卒营做什么?”
侍卫亮出令牌,沉声道:“这位是大内侍卫薛树英大人,奉旨前来查案,立刻开门!”
站岗的漕卒看到令牌,不敢怠慢,连忙打开营门,躬身道:“薛侍卫里面请。”
“漕卒营的营官在哪里?”薛树英沉声道。
站岗的漕卒连忙道:“回薛侍卫,营官在主帐内处理事务,小人这就去通报。”
片刻后,一名身着漕卒营官服饰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出主帐,躬身道:“漕卒营营官周明远,见过薛侍卫,不知薛侍卫深夜前来,有何吩咐?”
薛树英目光扫过周明远,见他身材微胖,脸上堆着笑容,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沉声道:“周营官,今日我在京郊路上,撞见你营中的三名漕卒,不仅欺负灾民少年,还涉嫌抢夺灾民的干粮,此事你可知晓?”
周明远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连忙道:“薛侍卫说笑了,我营中的漕卒,平日里都严加管教,绝不敢做出欺负灾民、抢夺干粮之事,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薛树英冷哼一声,指了指被侍卫押着的三名漕卒,“这三人皆是你营中的漕卒,刚才那少年亲眼所见他们抢夺老婆婆的干粮,还动手打人,此事已有证人,何来误会?我已派人去请那老婆婆前来对质,若此事属实,你这个营官,也难辞其咎!”
周明远看向三名漕卒,眼神凌厉,沉声道:“你们三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抢了灾民的干粮,还动手打人了?”
三名漕卒低着头,不敢说话,领头的刀疤漕卒支支吾吾道:“营官,我们……我们没有抢干粮,只是和那老婆婆起了点争执,不小心推了她一下,那少年过来多管闲事,我们才动手教训了他几句。”
周明远皱了皱眉,转头对薛树英道:“薛侍卫,您看,只是一点小争执,并非抢夺干粮,可能是那少年年纪小,看错了。我定会好好教训这三个家伙,让他们以后谨言慎行,不再惹事生非,还请薛侍卫高抬贵手,饶了他们这一次。”
薛树英眼神一冷,沉声道:“周营官,此事绝非小争执那么简单。今日我前来京郊,本是追查昨夜抢赈灾物资的蒙面人,方才查看蒙面人逃跑的路线,恰好通向漕运码头,而你营中的漕卒,又在附近欺负灾民,抢灾民的干粮,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尚未可知。在老婆婆到来对质之前,这三名漕卒,我要亲自审问,周营官,还请你配合。”
周明远闻言不敢违抗,连忙道:“薛侍卫放心,我定然全力配合。主帐内宽敞,薛侍卫可在主帐内审问,我这就让人准备茶水。”
薛树英摆了摆手:“不必了,找一间僻静的帐篷即可,另外,审问期间,不许任何人靠近,违者按妨碍查案论处。”
“是,薛侍卫。”周明远连忙应下,让人带薛树英和三名漕卒去了一间偏僻的帐篷,又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靠近帐篷,自己则守在帐篷外,心中满是忐忑,不知这三名漕卒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
帐篷内,只有一盏油灯,薛树英坐在一张木桌前,目光扫过面前的三名漕卒,沉声道:“现在,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有没有抢灾民的干粮?另外,昨夜京郊赈灾棚被蒙面人抢了物资,此事你们可知晓?蒙面人与你们漕卒营,有没有关系?”
领头的刀疤漕卒连忙道:“薛侍卫,我们真的没抢干粮,至于昨夜赈灾棚被抢的事,我们听说了,但此事和我们漕卒营没关系啊,我们昨夜都在营中休息,没有外出过,营里的兄弟都可以作证。”
“作证?”薛树英冷哼一声,“你们营中之人,自然会为你们作证,这样的证词,可信吗?我再问你们一遍,昨夜三更天,你们在哪里?做了什么?可有外人能证明?”
三名漕卒对视一眼,眼神慌乱,刀疤漕卒道:“昨夜三更天,我们都在帐篷里睡觉,哪里也没去,哪来的外人证明啊。薛侍卫,您就相信我们吧,我们真的没参与抢赈灾物资的事,也没抢灾民的干粮。”
薛树英起身走到刀疤漕卒面前,沉声道:“你胳膊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刀疤漕卒闻言,下意识捂住胳膊,眼神躲闪道:“这……这是前些日子干活时不小心弄伤的,没什么大事。”
薛树英抬手,一把抓住刀疤漕卒的胳膊,将他的衣袖撸起来,只见胳膊上有一道新鲜的刀伤,伤口还未愈合,边缘整齐,与之前衙役所说的蒙面人手中的长刀伤口极为相似。他眼神一沉,冷声道:“这伤口分明是新伤,最多不过一日,何来前些日子弄伤之说?你老实交代,这伤口是不是昨夜抢赈灾物资时,被衙役砍伤的?”
刀疤漕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开始发抖,支支吾吾道:“不……不是的,这伤口是……是我昨夜砍柴时不小心被刀砍伤的,真的和抢物资的事没关系。”
“砍柴?”薛树英冷笑一声,“深夜三更天,你不在营中睡觉,跑去砍柴?而且这伤口的位置和角度,根本不像是自己砍柴能弄伤的,倒像是与人打斗时,被人从侧面砍伤的。你若再敢隐瞒,休怪我不客气!”
另外两名漕卒见状,吓得跪倒在地,连忙道:“薛侍卫饶命!薛侍卫饶命!我们说实话,我们说实话!”
刀疤漕卒见同伴要招供,脸色更加难看,却也知道瞒不下去了,叹了口气,低着头道:“薛侍卫,我们说实话,昨夜抢赈灾物资的事,确实是我们干的。”
薛树英眼神一凝,沉声道:“详细说来,是谁指使你们做的?抢来的物资在哪里?你们为何要抢赈灾物资?”
刀疤漕卒道:“是……是有人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夜里去赈灾棚抢物资,还让我们故意打伤看守的衙役,放话威胁,不许他们追查。那人说,只要我们照做,事后再给我们一笔银子,让我们离开漕运码头,去别处过日子。抢来的物资,我们按照那人的吩咐,运到了码头附近的一间废弃仓库里,还没来得及处理。我们也是一时贪财,才答应了那人的要求,还请薛侍卫饶命啊!”
“那人是谁?长什么样子?说话有何口音?给了你们多少银子?”薛树英追问道,眼神紧紧盯着刀疤漕卒,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刀疤漕卒回想片刻,道:“那人蒙着面,只露两只眼睛,身形很高壮,说话声音沙哑,像是故意压着嗓子,听不出具体的口音。他给了我们五百两银子的定金,说事成之后再给五百两。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约我们在码头附近的破庙里见面,给了我们银子和具体的吩咐,让我们昨夜三更天动手,抢完物资后,把物资运到废弃仓库,然后就回营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间废弃仓库在哪里?你们抢来的物资,具体有多少?”薛树英继续问道。
刀疤漕卒道:“废弃仓库就在码头西边的树林里,是一间旧粮库,早就不用了。抢来的物资有两马车粮食,还有十几箱棉衣,都放在仓库里了。”
薛树英看向另外两名漕卒,沉声道:“他说的可是实情?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两名漕卒连忙点头道:“是实情,我们知道的都和他说的一样,那人确实蒙着面,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贪财才做了这事,还请薛侍卫饶我们这一次,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薛树英沉吟片刻,沉声道:“此事并非你们一句贪财就能了结的,赈灾物资关乎灾民的性命,你们竟敢公然抢夺,还打伤衙役,威胁他人,已然触犯了国法。不过,你们若是能配合我,找出指使你们的人,将功补过,我或许可以向皇上求情,从轻发落。”
三名漕卒闻言,连忙道:“我们配合!我们一定配合!薛侍卫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只求能从轻发落!”
薛树英点了点头,对外面喊道:“进来两个人!”
帐篷门帘被掀开,两名侍卫走了进来,躬身道:“薛侍卫,有何吩咐?”
薛树英道:“你们带着这三名漕卒,立刻前往码头西边树林里的废弃仓库,将里面的赈灾物资尽数取回,送到赈灾棚,交给负责看守的衙役。另外,派人守住仓库,仔细查看仓库周围的环境,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是!”两名侍卫应下,押着三名漕卒转身走出帐篷。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侍卫的声音:“薛侍卫,找到陈阿牛说的老婆婆了,已经带到营外了。”
薛树英起身道:“带她进来。”
片刻后,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被侍卫扶着走进帐篷。她看到薛树英,连忙躬身道:“老身见过薛侍卫。”
薛树英连忙起身,扶着老婆婆坐下,沉声道:“老婆婆,不必多礼。今日那三名漕卒,是不是抢了你的干粮?还推了你一把?”
老婆婆点了点头,眼眶泛红道:“是啊,薛侍卫,今日老身从赈灾棚领了点干粮,想着带回家给孙儿吃,路过半路,就被那三个汉子拦住了,他们抢走了老身手里的干粮,还推了老身一把,老身摔倒在地,多亏了那个少年上前阻拦,不然老身的干粮就被他们抢走了,孙儿还等着干粮救命呢。”
薛树英闻言,心中了然,对老婆婆道:“老婆婆,你放心,那三名漕卒已经认罪,他们抢你的干粮,还有昨夜抢赈灾物资的事,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的干粮,我会让人给你补上,还会送你回住处,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老婆婆连忙道谢:“多谢薛侍卫,多谢薛侍卫,您真是大好人啊!”
薛树英让人送老婆婆回去,又让人将周明远叫进帐篷,沉声道:“周营官,你营中的漕卒,不仅抢夺灾民干粮,还公然抢夺赈灾物资,打伤衙役,此事你难辞其咎。你平日里对漕卒疏于管教,才让他们做出如此无法无天之事,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报皇上,至于对你的处置,就看皇上的旨意了。”
周明远脸色惨白,跪倒在地,连忙道:“薛侍卫饶命!薛侍卫饶命!是我管教不严,才出了这样的事,还请薛侍卫在皇上面前为我美言几句,我以后定然严加管教营中的漕卒,绝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薛树英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起来吧,后续之事,等候皇上的旨意即可。另外,你立刻整顿漕卒营,彻查营中是否还有其他漕卒参与此事,若有,立刻上报,不得隐瞒。”
“是,是,我立刻整顿漕卒营,绝不隐瞒!”周明远连忙应下,起身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这时,前往废弃仓库的侍卫回来禀报,已经将抢来的物资尽数取回。另外,在仓库周围发现了朝着京城的方向的马蹄印。
薛树英点头道:“派人顺着马蹄印追查,看看能不能找到蒙面人的踪迹,切记,不可打草惊蛇,若有发现,立刻回报。另外,将这三名漕卒关押起来,派专人看守,明日一早,带回京城,交由都察院处置。”
“是!”侍卫们齐声应下,立刻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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