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轿厢里的数字在疯狂跳动，像是在倒数谁的死期。
苏棠靠在轿厢壁的镜面上，冰凉的金属触感勉强压住了那股顺着脊椎往上窜的燥热。
身上的羊毛毯子是老秦从车里随手扯出来的，裹在她身上像件不伦不类的战袍，还在往下滴答着雨水。
那是云南边境带回来的暴雨，混着泥腥味，和顾氏大厦里那股子精英味儿十足的香氛格格不入。
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硝烟，狠狠地踹了她一脚。
嘶！
苏棠咬着嘴唇，把那声痛呼咽了回去。
宫缩的频率已经从二十分钟一次缩短到了十分钟。
阿飞在耳机里嚷嚷着各项数据已经就位，那声音听起来比她这个孕妇还紧张。
电梯门开，直通顶层发布会后台。
迎面撞上的一群人正围着周慕白。
这位顾氏的首席法律顾问今天穿得人模狗样，那副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反光遮住了眼底的精明。
看到苏棠这副落汤鸡的模样，他脸上的错愕只停留了半秒，立马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关切面孔。
苏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周慕白快步迎上来，伸手想扶，却被老秦铁塔一样的身躯挡开了：您该去医院！
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能……
别演了，这里没机位。
苏棠声音不大，却冷得像冰碴子。
她裹紧了那条还在滴水的毯子，目光死死锁在周慕白那只为了展示关切而伸出来的右手上。
那袖口沾着一点暗褐色的渍迹。
不是咖啡，是普洱茶膏。
那种只有在那家茶厂地窖里才会用到的特制茶膏。
周慕白的手僵在半空，笑容有点挂不住：苏太太，顾总特意交代过，一定要保您和孩子平安。
发布会这种琐事……
保平安？
苏棠突然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讥讽：就像十年前，那笔汇给我弟弟的手术费一样平安？
周慕白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往口袋里摸去。
那里装着一个微型信号屏蔽器，是他最后的保险。
但他没机会了。
老秦的手像把老虎钳，精准地卡住了他的手腕。
苏棠没再看他一眼，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把推开了通往舞台的大门。
那扇门后，是几百家媒体的长枪短炮，是无数双等着看顾氏笑话的眼睛。
聚光灯像瀑布一样砸下来，刺得人眼晕。
原本正在调试麦克风的主持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了一跳，刚要开口阻拦，就见苏棠径直走到了舞台中央。
她没拿话筒，直接扯掉了身上的湿毯子。
全场一片哗然。
顾砚名义上的妻子，此刻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那件被雨水浸透的孕妇裙紧紧贴在身上，显出高高隆起的腹部。
她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却又站得笔直，像是一杆折不断的枪。
各位。
她扶着讲台，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声音通过阿飞劫持的音频系统，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今天没有新纪元战略，也没有什么商业蓝图。
台下的顾砚猛地站起身，目光穿过人群，死死盯着台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苏棠没看他，她怕看一眼就会泄气。
她深吸一口气，忍过一阵尖锐的腹痛，语速飞快：今天我要讲的，是一场持续了十年的背叛。
切画面。
随着她一声令下，背后那块巨大的LEd主屏突然闪烁了一下。
原本精美的ppt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抖动的偷拍画面。
昏暗的地窖，堆积如山的普洱茶饼，还有那个虽然只有背影、但声音却无比清晰的男人。
只要她生下孩子，这就是个活体软肋。
顾砚那种人，为了老婆孩子，什么都会签的。
画面里那个声音，和刚才在后台温文尔雅的周慕白，如出一辙。
台下瞬间炸了锅，闪光灯疯狂闪烁，快门声连成了一片白噪音。
这还没完。苏棠按下手里的翻页器，一段音频紧接着炸响。
那是阿杰死前拼尽全力留下的录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和濒死的喘息：黑曜……只信掌控，不信爱……
周慕白疯了一样冲上台侧的过道，嘶吼声完全撕破了那层斯文的面皮：那是合成的！
你这是污蔑！
你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我挪用资金！
这句辩解苍白得可笑。
苏棠从湿透的裙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单据。
那是母亲花店的回执单，也是她这一路奔袭的终点。
她打开早已准备好的紫光灯笔，在那张单据上一扫。
原本空白的背面，浮现出一行荧光色的乱码。
而在大屏幕上，阿飞同步破解了这行乱码对应的银行流水——每一笔，都精准地流向了那个名为黑曜的海外账户。
你说得对，这世上确实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苏棠看着被保安死死按在地上的周慕白，声音却像是对着虚空中的某个人说：你们算计了一切，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
她举起那张薄薄的纸片，像是举着一面旗帜。
你们以为‘光’是舞台上的灯光，是账面上的数字。
腹部的剧痛再次袭来，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像是要把她的身体撕裂。
苏棠眼前黑了一瞬，身形晃了晃，整个人踉跄着差点摔倒。
但她撑住了。
一只手死死扣住讲台的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汗水顺着苍白的下巴滴落在地。
真正的光，从来不来自舞台。
她喘息着，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终于看向了那个正不顾一切冲向舞台的男人。
它来自那些不肯熄灭的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屏幕上的数据流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警报。
整个发布会现场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苏棠头顶那一束追光，孤独而决绝。
羊水破了。
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根流下，混进了地上的雨水里。
苏棠的身子软了下去，但在意识彻底模糊前，她对着冲上来的顾砚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
别，别去产房……
她颤抖着手，从贴身的内袋里摸出三份早已被体温捂热的文件。
先，签字。
要不要我帮你把这一章里的对话和动作描写做进一步的细节强化，让人物的情绪和画面感更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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