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乱流的撕扯感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脚踏实地的触感和肺部涌入的、带着浓重辐射尘与腐烂气息的冰冷空气。当最后一个人被清风用尽最后力气从那个即将彻底崩塌的虚空裂缝入口拖出来时,所有人都瘫倒在一片狼藉的碎石滩上,如同离水的鱼,只剩下剧烈喘息和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们落在了一条干涸的、宽阔的河床边缘。河床对面,是第七峰那狰狞扭曲、如今更添无数疮痍的山体。身后,那个通往“圣所”的虚空裂缝在发出一阵不甘的嗡鸣后,终于彻底湮灭,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规则涟漪,证明着那场噩梦般的经历并非虚幻。
天光晦暗,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寒风卷着沙砾,抽打在每个人伤痕累累的身上,带来刺骨的疼痛,却也带来一丝……活着的真实感。
死寂持续了很长时间。
第一个动的是林薇。她几乎是爬着扑到张白和楚清冷身边,颤抖的手指再次探向他们的颈动脉。感受到那微弱但持续存在的跳动,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瘫坐在地,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河床上显得格外凄凉。
“还活着……都还活着……”她重复着,像是在确认一个奇迹。
老陈用独臂撑着地,挣扎着坐起,看着昏迷不醒的张白和楚清冷,又看了看几乎不成人形的小六和自己,独眼中浑浊的泪水混着血水流下,他咧了咧嘴,想骂句脏话,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叹息。
路沉蜷缩在楚清冷身边,双手死死攥着衣角,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同心战域】过度使用的后遗症让他精神恍惚,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爆炸的轰鸣和规则的尖啸。
另一边,狂风小队的情况同样糟糕。清风靠在一块巨石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心剑风骨】的突破带来的短暂强势已然褪去,生命本源燃烧的反噬和沉重的内伤让他连站立都困难。夜枭用撕下的布条死死勒住断臂伤口,防止失血过多,但失血和剧痛让她意识模糊。岩蜥的情况稍好,但也是浑身挂彩,搀扶着几乎昏厥的灰鼠。药瓶正用最后一点急救手段给重伤员处理伤口,动作机械而麻木。
加上仅存的老约翰和两个“灯塔”壮年,这支原本二十多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这十一个遍体鳞伤、精疲力尽的幸存者,像一群被遗弃在垃圾堆里的破布娃娃。
“咳咳……”清风咳出几口带内脏碎片的黑血,强撑着环顾四周。河床宽阔,视野相对开阔,但毫无遮挡,绝非久留之地。必须尽快找到藏身之处。
“还能动的……清点物资……找找看……附近有没有能藏身的地方……”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没有人抱怨,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还能行动的人。岩蜥和状态稍好的一个“灯塔”壮年挣扎着开始在附近搜索。老陈也用独臂支撑着,在碎石滩上翻找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物资清点的结果令人绝望。食物几乎耗尽,只剩下几块压扁的、沾满血污的合成饼干和半壶浑浊的河水。药品更是稀缺,药瓶的急救包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林薇随身小包里的一点止血草粉和消炎药片。武器方面,除了清风那把彻底报废的断剑,夜枭损坏的狙击枪,就只剩下几把卷刃的砍刀、张白那根布满裂纹的骨矛基座,以及众人随身携带的、弹药所剩无几的轻武器。
真正的山穷水尽。
“风哥……东边……大概一里地……有个……半塌的桥洞……看起来……能挡风……”岩蜥喘着粗气回来汇报。
“就那里……先过去……”清风艰难地挥了挥手。
转移的过程缓慢而痛苦。老陈和小六用树枝和破烂衣服做了个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地将张白和楚清冷抬上去。林薇和路沉在一旁扶着。清风由岩蜥和另一个壮年搀扶。夜枭和灰鼠则被药瓶和老约翰照看着。一行人如同逃难的难民,拖着残躯,在寒风中蹒跚前行。
一里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当那个巨大的、由混凝土和扭曲钢筋构成的桥洞出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桥洞内部空间不小,虽然布满灰尘和鸟粪,一侧因为轰炸而塌陷,但大部分结构还算完整,能有效遮蔽风雨和远处可能的视线。更重要的是,这里相对干燥,有一处渗水的石缝,能滴下勉强可以饮用的、带着土腥味的积水。
“就这里了……”清风瘫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水泥板上,几乎虚脱。
接下来的时间,是沉默而艰难的安置。众人将张白和楚清冷安置在最里面、相对干燥的角落,用能找到的最干净的破布垫着。林薇寸步不离地守着,用湿布小心擦拭他们脸上的血污,试图喂点水,但大部分都流了出来。
老陈和小六开始用碎石和断木勉强堵住桥洞的缺口,只留一个隐蔽的观察孔。岩蜥和“灯塔”壮年在外围布置了几个简陋的预警陷阱。药瓶则开始用最有限的手段处理众人的伤势,清创、包扎,动作熟练却透着无力。夜枭靠着洞壁,昏睡过去。灰鼠依旧昏迷,气息微弱。
路沉蜷缩在楚清冷身边,过度消耗的精神让他很快沉沉睡去,但睡梦中依旧不时惊厥。
清风强打精神,和状态稍好的老约翰低声交谈着,了解周边区域的情况,规划着下一步可能获取食物和药品的途径。但每说几句话,他就要剧烈咳嗽一阵。
夜幕降临,寒风从桥洞的缝隙钻入,带来刺骨的冰冷。没有人生火,火光会暴露位置。众人只能挤在一起,依靠彼此的体温取暖。黑暗中,只有压抑的呼吸声、伤员偶尔发出的痛苦呻吟、以及洞外呼啸的风声。
这是一天中最难熬的时刻。身体的疼痛、精神的疲惫、对未来的茫然、以及对昏迷同伴的担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每个人。
老陈靠坐在洞口附近,独臂握着卷刃的砍刀,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独眼中没有任何神采。小六躺在他旁边,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林薇握着楚清冷冰凉的手,泪水无声滑落。路沉在睡梦中啜泣。
就连一向冷静的清风,看着眼前这群残兵败将,心中也充满了无力感。虽然干掉了“医生”,摧毁了“圣所”,但他们付出的代价太惨重了。张白和楚清冷生死未卜,队伍战力十不存一,物资匮乏,前途未卜。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小六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黑暗中响起,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最恐惧的问题。
没有人回答。死寂在蔓延。
“死不了。”一个嘶哑、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突然从桥洞最深处响起。
所有人猛地一震,齐刷刷地转头望去!
只见昏迷了将近一天的张白,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眼睛!那双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幽幽闪烁,虽然黯淡,却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重新燃起了冰冷的、如同寒夜星辰般的光芒!他试图撑起身体,却牵动了伤势,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颜色似乎淡了一些。
“白哥!”林薇惊喜地扑过去,声音颤抖。
老陈和小六也挣扎着想要过去。
“别动……”张白艰难地抬手制止了他们,声音依旧沙哑得可怕,“我……没事……死不了……”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桥洞内的众人,看到清风惨白的脸,看到重伤的夜枭和灰鼠,看到老陈的断臂和小六的瘸腿,看到林薇和路沉的泪痕,最后,落在身边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丝的楚清冷身上。
【寂灭之瞳】的本能让他瞬间洞察了所有人的状态和此地恶劣的环境。伤势、疲惫、绝望、物资匮乏……情况糟糕到了极点。
但他还活着。楚清冷也还活着。这就够了。
“清冷……怎么样?”他看向林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清冷姐一直没醒,但呼吸好像稳了一点……”林薇赶紧回答。
张白微微点头,看向清风:“你……突破了?”
清风苦笑一下,咳着血道:“勉强……中期……代价不小。”他看向张白,眼神复杂,“你……感觉怎么样?”
张白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蚀骨幽毒】与【寂灭之瞳】在毁灭边缘形成的危险平衡依旧脆弱,反噬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身体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器。但,那股代表“终末”的力量,似乎与这片废墟的绝望气息产生了一丝诡异的共鸣,让他吸收外界游离的毁灭规则残渣的速度快了一丝,虽然杯水车薪,但至少……伤势没有继续恶化。
“还行。”他黑暗中锁定清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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