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缝朝吴佩云倾斜的刹那，她手腕上的玉镯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撞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道裂缝突然扩大，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她的身体往里拉。
“佩云！”沈临扑上来抓她的手，却被那股劲儿带得踉跄一步。
谢昭大喊：“别松手！能量场在吞噬接触点——”
话音未落，整片大地晃了三下，生命之树的枝干像活过来一样疯长，藤蔓卷住四人腰身，哗啦一声把他们全裹进了裂隙。
眼前一黑。
下一秒，无数画面炸开，像被人按着头塞进一台老式放映机。吴佩云看见一间暗室，现代郑旭穿着白大褂，手里端着一瓶泛蓝光的液体，台面上摆着十几个编号试管，屏幕上滚动着“孕育值强化液竞拍倒计时”。
镜头一闪，又跳到三百年前的实验室。一个穿银灰外套的男人背影站在操作台前，正将注射器扎进一名昏迷女子的手臂——那女人脸上沾着碎发，眉心有颗小痣，和她一模一样。
“那是……我？”她喃喃。
可画面再转，却是陆承的舰队在星空中爆炸，火光映在他冷峻的脸上，他对着通讯器吼：“全员撤离！别管我！”而副官死死拽着他，最后被气浪掀飞。
每段记忆结束，都浮现出同一串数字：7-0-9-3-1-8。
“这密码……怎么哪儿都有？”她脑子嗡嗡响。
沈临咬牙撑住眩晕，发现自己的意识正不受控地滑进别人的回忆。他看见谢昭在数据屏前颤抖着手输入指令，药剂注入后，那个女人睫毛动了一下；他又看见自己在某次任务中扑向吴佩云，肩胛骨被射线贯穿，心跳监测仪变成一条直线。
“停！”他低吼，“这不是我们的记忆，是被人剪辑过的片段！”
可声音刚出口就散了，像掉进风里的纸片。
谢昭察觉到异常，试图调出精神波频图，却发现自己的思维边界正在模糊。他能感觉到陆承的情绪——压抑、焦躁、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也能感知到沈临藏在毒舌下的自责，那种“我又没救下重要的人”的熟悉痛感。
“我们被共感了。”他强行稳住意识，“有人用她的空间当媒介，把我们的执念全翻了出来。”
这时，一团黑雾悄然缠上他的脚踝，顺着神经往上爬。他想挣脱，却发现四肢僵硬，仿佛血液都被冻住。
“谢昭！”陆承察觉不对，能源芯片嗡鸣启动，可力场刚展开就被撕裂。
千钧一发之际，沈临抽出那把残损的匕首，一刀劈向黑雾。刀锋触到的瞬间，一道刺目白光炸开，黑雾惨叫般退散，露出底下扭曲的触手形状。
“你还能动？”吴佩云惊问。
“废话。”他喘着粗气，“这破刀烂成这样，反倒比以前好使了。”
陆承盯着那匕首的光晕，忽然明白什么：“它认主？”
“不止。”沈临冷笑，“它是冲着‘守护’这两个字来的，不是谁都能拿它砍东西。”
吴佩云心头一震。她想起每次种菜时，灵泉总会多流一缕水到手镯内壁，像是在喂养什么。难道从一开始，这个空间就不只是工具？
她试着放松防线，不再抵抗记忆洪流，反而主动迎上去。“既然你们要我看，那就让我看个明白。”
意识一放，三人记忆开始交汇。
沈临看到谢昭注射完药剂后跪在地上哭出声，嘴里念着“对不起，只有这条路能让你活下去”；谢昭看见陆承下令弃舰时，手指在控制台上抠出三道血痕；陆承则感受到沈临替吴佩云挡下致命一击后，心脏停跳那一刻的寂静。
三种情绪碰撞，像三股电流撞在一起。
轰！
所有碎片瞬间静止。
中央浮现出一片三色花海的投影，真正的郑旭站在巨大的基因罐前，玻璃映出他苍老的脸。他嘴角扬起，眼神却不像克隆体那样空洞，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疯狂。
“你们以为在守护未来？”他开口，声音像是从多个时空叠加而来，“可你们经历的一切，不过是我重写的过去。”
吴佩云浑身发冷：“你是说……这些记忆，都是你编的？”
“不。”他轻笑，“我只是把你们不敢面对的部分，挑出来放大而已。至于真相……”他抬手按下按钮，基因罐缓缓开启，“它一直沉在最深的地方。”
投影刚成型，裂隙边缘就开始坍缩，黑色锁链从虚空中钻出，直扑吴佩云咽喉。
沈临反应极快，反手一刀斩断两条锁链，但第三条绕过死角缠上她手腕。玉镯温度骤降，皮肤瞬间结霜，疼得她闷哼一声。
“不行，拖不住了！”陆承大吼，扯开高领毛衣，能源芯片离体悬浮，在三人头顶形成环形力场，勉强撑住空间褶皱。
谢昭盯着郑旭的身影，忽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和自己的一模一样，连磨损位置都分毫不差。
“等等……”他瞳孔一缩，“他不是本体在说话，是通过某种共振在投射信号！”
“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现实！”沈临咬牙，将匕首狠狠插进掌心，鲜血涌出，滴落在虚空。
血珠没有下坠，反而悬停半空，映出一座埋在冰层下的基地轮廓，门口刻着模糊字样：北极第七研究站。
“这是……匕首的记忆？”吴佩云瞪大眼。
“不是记忆。”沈临盯着血光，“是坐标。它一直在找地方落脚，现在终于对上了频率。”
谢昭立刻捕捉血光频谱，手指飞快在空中划动，构建三维模型。陆承同步接入能源网络，把坐标锚定在即将闭合的裂隙出口。
“准备弹出！”他低喝。
最后一秒，郑旭转身看向镜头，眼中闪过一抹不属于克隆体的苍老光芒。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被撕裂的时空吞没。
四人意识猛然一抽，像是被人从深海拽回岸上。
睁眼时，他们仍跪坐在农业星的生命之树旁，藤蔓松开，地面残留着烧焦的能量痕迹。吴佩云低头看手腕，玉镯恢复灰白，表面多了几道细密裂纹，像蜘蛛网盖住了温润光泽。
耳边还回荡着那句没说完的话。
沈临左手掌心血迹未干，匕首只剩半截，边缘焦黑卷曲。他抬头看向天空，裂缝已闭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看过的……”他声音很轻，却没人打断，“都不是幻觉。”
谢昭的戒指持续报警，记录下全部数据。他没急着分析，只是盯着投影消失的位置，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陆承的能源芯片冒着烟，外壳发烫，但他依旧站着，挡在吴佩云前面，目光死死锁住天际。
风掠过花海，掀起几片枯叶。
吴佩云动了动手指，想碰玉镯又不敢碰。刚才那一幕幕还在脑子里打转，尤其是谢昭注射药剂的画面——如果那是真的，那她到底是谁？是穿越者，还是被制造出来的容器？
她张了张嘴，刚要问什么。
沈临突然抬手制止。
“别说话。”他眯起眼，“空气里还有残频，刚才那家伙……可能还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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