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玄微眼缝里透了点光
那点微弱的火苗在烛芯上跳跃着撑开一点暖黄的圆晕，晕开一小片昏暗光域。
石头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粗重的喘息吹起面前一小片灰尘。
左臂深处那块青白石搏动带来的沉重冰流还没完全退散，酥麻感沿着神经末梢爬行。
指尖残留的枯指冰冷触感和那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流，混乱交织。
他用尽力气撑起右臂，身子歪着坐起一点。
脖子僵硬地转向洞口方向。
师父侧躺在一片灰暗里，脸深埋在泥壳中看不清。
只有沾满厚泥的胸廓极其微弱地起伏着，像被淤泥窒息的活物最后一点不甘的挣动。
石头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身前几步远的玄微身上。
枯瘦的身体蜷在破旧灰袍里。
脑袋还深埋在臂弯深处，只有半截枯柴似的灰指软塌塌搭在他刚刚碰过的污浊地面。
那块指尖碰过的地方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僵硬冰冷，死气沉沉。
只有石头自己知道，被碰触的那根食指还残留着一点难以消散的异感，混杂着冰寒刺骨和最后那丝如同错觉的微弱暖意。
山洞里死寂更浓，连烛火似乎都被这沉重的寂静压得不敢晃动。
就在石头目光沉落在那片灰袍褶皱里时——
啪嗒。
一声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动静。
不是身体的动作声，更像是……眼皮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时，湿黏的眼睑与粘连的眼皮分开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剥离声响。
石头浑身的神经瞬间绷紧！眼珠死死盯住玄微那深埋在臂弯里、完全被黑暗笼罩的头脸！
一点极其微弱的……暗金色的光芒，极其突兀地在玄微脸埋着的位置，从那片漆黑的臂弯阴影的缝隙里……漏了出来！
光非常暗，几乎被昏黄的烛火盖过。
可石头看得清楚！它不像烛光的暖黄，是冷的，沉的，像蒙尘的金屑。
那点微光极其微弱，仿佛风里残烛，但它是活的，在臂弯的黑影缝隙里极其缓慢地……闪烁了一下！
石头喉咙发紧，心跳猛地撞在胸口！
他胳膊肘死命撑了一下地面，拖着沉重的身子奋力往前蹭了半尺！
顾不上左臂深处骨头拉扯的酸胀剧痛，眼睛几乎要贴到那团灰袍上去！
玄微埋在臂弯深处的头颅极其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
极其微小的幅度，像耗尽万钧之力才碾动了半分！
那点从缝隙里漏出来的暗金光点随之微微一晃！
随即，一个嘶哑破碎到无法辨认的气音，极其微弱地从那片臂弯的黑影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
不是呻吟，不是呼喊。
那声音干涩得如同龟裂土地渗出的最后一点水汽摩擦石缝，轻飘飘散了形状，只剩一点模糊的气流残骸。
石头心脏却像被那点破碎气流狠狠攥住了！他往前猛一倾！耳朵几乎要贴到那团破旧灰袍的布料上！
“……”只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挣扎的喘息。
“……水……”
这个字音终于艰难地从气息里磨了出来，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像滚烫的沙砾在石头的耳膜上狠狠烙了一下！
水？
石头猛地抬头！
眼珠在昏暗光线里急速扫过冰冷的山洞！
只有角落那潭浑浊发黑的泥浆水！映着一点摇摇欲坠的烛光残影！
哪里还有水？！
师父之前扔给他的那个破瓦盆还在角落里，边缘糊着厚厚的黑泥和凝结的暗红血迹，像一块肮脏的裹尸布。里面的水早就被淤泥染成了黑污的泥汤。
“没……没水……”石头嗓子又干又疼，几乎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
洞口那片昏沉的阴影里，侧躺着的师父糊满厚泥的躯体猛地痉挛了一下！
动作极其突兀！沾满湿泥的长睫毛剧烈颤抖起来！
泥膏封住的大半张脸看不到表情，只有喉咙骨深处发出一连串极其粘滞、仿佛淤泥在喉管里强行翻腾挪动的“咕噜”声响！
他那只无力搭在地上的右手猛地向上抽搐抬起！
动作僵硬得如同被强行提起的朽木！指向洞窟最深处角落里那个破瓦盆！
指尖绷得笔直，剧烈地哆嗦颤抖着！
随即！
那条手臂像是瞬间被抽光了全部力气，重重地砸落在地！
噗！溅起一小片浑浊的水泥污点！
“……取……”
一个仿佛喉咙被滚烫泥浆重新灌满的嘶哑音调，极其痛苦地滚了出来！
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带着绝望的泥泞滑脱！
“……取……给我……”
石头整个人僵在昏暗的光晕里，眼神在洞口师父痉挛抽搐的身影和角落那个污浊的破瓦盆之间急速来回！
又猛地扭回来看向身前蜷缩着、臂弯深处渗出点点暗金死光的玄微！
水！
那泥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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