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九点,滨江商业银行。
虹姐站在对公业务窗口前,脸色苍白得像纸。
柜员把一张单据推出来,语气礼貌但冰冷:“周女士,贵公司账户目前处于‘异常状态’,无法办理任何转账业务。”
“异常状态?”虹姐声音发颤,“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异常了?”
“系统显示,贵公司涉嫌‘违规经营’、‘资金往来不明’,已被列入风险监控名单。”
柜员指了指单据下方的备注,“具体原因,需要您联系反洗钱中心核实。”
虹姐握紧单据,转身冲出银行。
她坐进车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连续拨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给刘志涛,无人接听。
第二个给阿强,接通了,但背景音嘈杂。
“阿强,公司账户被冻结了!”
“我知道。”阿强的声音很急,“不只是银行账户,支付宝、微信支付对公户,全被冻结了。我正在查原因。”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凌晨三点左右。”阿强顿了顿,“有人向人行反洗钱中心、税务局、市场监管局同时举报,说红字物流涉嫌洗钱、偷税、非法经营。三部门联动,临时冻结了我们所有资金账户。”
虹姐眼前一黑。
“能解冻吗?”
“至少要七个工作日。”阿强说,“而且需要提供完整审计报告、资金来源证明、还有……无犯罪记录证明。”
无犯罪记录证明。
红字物流的核心成员,谁没有犯罪记录?
刘志涛、黑豹、坦克、猴子……包括她自己,早年也因为财务问题被行政处罚过。
“涛哥呢?”虹姐问。
“在接电话,林雪打来的。”阿强压低声音,“虹姐,你先回来吧。公司……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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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字货运站,办公室。
刘志涛握着手机,听着林雪那边传来的消息。
“刘总,我父亲刚收到内部通报。”林雪的声音很严肃,“昨晚十一点,省反洗钱中心接到匿名举报,附带了大量‘证据’——红字物流与潮州帮的资金往来记录、你们危险品运输的超范围经营记录、还有……陈浩伪造的你们向境外转移资产的记录。”
“伪造?”
“对,但做得很真。”林雪说,“转账记录、合同、邮件往来,全套造假。
举报人还声称,红字物流是国际犯罪组织‘拉撒路计划’在滨江的洗钱通道。”
刘志涛闭上眼睛。
老K。
只有老K,能拿出这些“证据”。
也只有老K,能把“拉撒路计划”这个旧账翻出来。
“现在什么情况?”
“省里已经成立联合调查组,今天下午到滨江。”
林雪顿了顿,“带队的是省纪委的赵副书记,我父亲的老同事。
我父亲已经跟他打过招呼,说红字物流可能被陷害。
但……证据太硬了,调查组必须走程序。”
“程序要多久?”
“至少一周。”林雪说,“这一周内,你们所有账户都会被冻结,所有业务都会暂停。刘总,你要有心理准备。”
挂了电话。
刘志涛站在窗前,看着货运站里渐渐停摆的车辆。
没有钱,加不了油。
没有钱,发不了工资。
没有钱,连食堂买菜的钱都没有。
门被推开。
虹姐冲进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涛哥……账户里还有一百二十万,是准备发工资和付油费的……现在全冻住了。”
刘志涛转身。
“还能撑多久?”
“按现在的支出……”虹姐声音发抖,“最多三天。三天后,食堂断粮,车辆断油,工人……可能就要散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又被撞开。
一个工头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刘老板!出事了!”
“说。”
“刚才‘鑫盛化工’来电话,说我们订的那批化工原料……不卖了!”
刘志涛眼神一凝。
鑫盛化工,是红字物流转型危险品运输后,最重要的上游供应商。他们提供的“环氧丙烷”,是红字手里几个大单的核心原料。
“为什么不卖?”
“他们说……”工头咽了口唾沫,“接到通知,所有化工原料,禁止销售给‘经营异常’的企业。我们账户被冻结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
刘志涛握紧拳头。
连锁反应开始了。
账户冻结→供应商断供→订单违约→赔偿金→公司崩盘。
老K这一招,不是要打伤他。
是要掐断他的血管,让他慢慢失血而死。
“涛哥,”阿强也冲进来,抱着笔记本电脑,“查到了!举报材料的Ip地址,最终定位在……金海市。”
金海市。
距离滨江三百公里,邻省的省会。
也是……老K上次露面的地方。
“还有,”阿强调出一份邮件截图,“这是鑫盛化工内部流出的邮件。发件人是他们的董事长,收件人是所有销售部门。
内容就一句话:‘即日起,停止与红字物流的一切合作。这是集团总部的命令。’”
“集团总部?”刘志涛皱眉,“鑫盛化工的母公司是……”
“金海实业集团。”阿强说,“董事长叫金四海,金海市首富,资产……至少三百亿。”
刘志涛脑子里“嗡”的一声。
金四海。
老K。
难道……
“金四海的照片有吗?”他问。
阿强快速搜索,调出一张新闻图片。
图片里,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站在剪彩现场,穿着中式唐装,笑容温和,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拐杖头,是黑色的,隐约能看到一个字母形状的浮雕。
阿强放大。
拐杖头上,刻着一个花体的K。
“老K……”刘志涛喃喃自语。
原来是他。
金海市首富,金四海。
难怪他能操控这么多资源,能调动省里的调查组,能让鑫盛化工这种级别的供应商乖乖听话。
因为钱。
因为权。
因为他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涛哥,”虹姐声音带着哭腔,“现在怎么办?没钱,没货,工人马上要闹了……”
刘志涛深吸一口气。
“通知所有兄弟,下午两点,食堂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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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食堂。
一百多个工人挤在食堂里,气氛压抑。
刘志涛站在前面,身后是黑豹、坦克、虹姐、阿强。
“兄弟们,”他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公司账户被冻结了,供应商断供了,省里的调查组下午就到。”
食堂里一片死寂。
“实话实说,公司现在……没钱了。”
“食堂的米面油,还能撑两天。车辆的油,还能跑一天。工资……”他顿了顿,“这个月,可能发不出来了。”
工人们骚动起来。
“刘老板,”一个老工人站起来,“那我们……怎么办?”
刘志涛看着他。
“两条路。”
“第一条,现在走。这个月的工资,公司打欠条,等账户解冻了,双倍补发。想走的,我不拦,也不怪。”
“第二条,”他看着所有人,“留下来,跟我一起扛。伙食标准降一半,工资先欠着,但每天十块钱的饭补,我私人掏腰包给。”
他拿出自己的银行卡,拍在桌上。
“这张卡里,还有八万块钱,是我全部家当。从今天起,这钱就是大家的伙食费。”
食堂里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老工人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他坐下。
“我不走。”
另一个工人站起来:“我也不走!”
“算我一个!”
“刘老板,我们跟你扛!”
陆陆续续,一百多个人,没有一个站起来要走。
刘志涛眼眶发热。
他深深鞠躬。
“谢谢兄弟们。”
“我刘志涛今天把话放在这儿——只要红字物流还在一天,就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兄弟。”
“如果公司真的垮了……”
他直起身。
“我卖血卖肾,也会把大家的工资,一分不少地还上。”
掌声响起。
稀稀拉拉,然后越来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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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省调查组到了。
三辆黑色轿车停在货运站门口,下来七八个人,穿着便衣,但气场很强。
带队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
“刘志涛同志是吧?”他伸出手,“我是省纪委的赵建军,联合调查组组长。”
刘志涛握手:“赵组长好。”
“客套话就不说了。”赵建军开门见山,“我们接到举报,红字物流涉嫌多项违法犯罪。今天来,是依法调查。希望你配合。”
“一定配合。”
调查组分成三队,一队查账,一队查货,一队问询。
查账的进了财务室,把虹姐准备好的账本全搬出来,一页一页核对。
查货的去了仓库,打开罐体,抽样检测。
问询的,把刘志涛带到了办公室。
赵建军亲自问。
“刘志涛,举报材料里说,你和潮州帮林广龙有非法资金往来,金额高达三百万。有这回事吗?”
“有。”刘志涛点头,“但那是借款,有正规合同,用于公司重建。利息按银行贷款利率计算,已经还了一部分。”
“借款?”赵建军翻看材料,“可材料里说,这笔钱是林广龙帮你‘洗白’的黑钱。”
“那是诬陷。”刘志涛说,“所有资金往来,银行都有流水记录。赵组长可以调取。”
“我们调了。”赵建军看着他,“流水确实存在,但举报人提供了一份‘补充协议’,说你们约定用物流业务来‘对冲’这笔借款。
换句话说,林广龙通过借款,控制了你公司的部分股权。”
刘志涛皱眉。
他从来没签过什么补充协议。
“协议是假的。”他说,“可以笔迹鉴定。”
“我们会鉴定。”赵建军顿了顿,“第二个问题,危险品运输。
你们公司的特种运输资质,审批被卡了,为什么还要接单?”
“因为货主急着要货,我们签了合同。”刘志涛说,“而且我们用的是林广龙的资质,合法合规。”
“借用资质?”赵建军摇头,“这本身就不合规。
而且,运输途中发生爆炸,死了一个人。
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那是被人陷害。”刘志涛直视他,“车上有炸弹,是人为安装的。我们有证据。”
“证据呢?”
“在技术总监阿强那里。”
赵建军示意手下:“把那个阿强叫来。”
阿强进来,拿着笔记本电脑。
他调出行车记录仪视频、炸弹照片、解锁录像……
赵建军一页页看完。
表情越来越凝重。
“这些证据……为什么不报警?”
“报了。”刘志涛说,“滨江公安局刑警队长王厉,正在调查。”
赵建军沉默。
他合上文件夹,看着刘志涛。
“刘志涛,我相信你说的可能是真的。但问题是——所有证据,都对你不利。”
他顿了顿。
“举报人提供的材料,太完整了,完整得像提前准备好的剧本。而你的证据,虽然真实,但太零散,太被动。”
他看着刘志涛。
“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刘志涛没说话。
“调查会持续一周。”赵建军站起来,“这一周内,你们公司所有账户继续冻结,所有业务暂停。如果你能提供更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我可以帮你申请提前解冻。”
“什么样的证据?”
“证明举报人诬陷的证据。”赵建军说,“比如,找到举报人,证明他和你有利益冲突,或者……证明他伪造证据。”
他转身要走。
走到门口时,回头。
“刘志涛,我听说过你的事。从监狱出来,白手起家,不容易。”
“但这条路,很难走。”
“好自为之。”
调查组离开。
刘志涛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
窗外,夕阳西下。
把货运站染成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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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食堂开饭。
伙食确实降了——从两荤一素,变成一荤一素。
但没人抱怨。
工人们默默吃饭,默默洗碗,默默离开。
刘志涛坐在角落,面前摆着饭盒,一口没动。
黑豹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涛哥,吃不下?”
“嗯。”
“我在想一件事。”黑豹说,“老K既然是金海市首富,为什么非要跟我们这种小公司过不去?”
刘志涛抬头。
“我也在想。”
“游戏。”黑豹说,“他说这是游戏。可能对他来说,我们就像棋盘上的棋子,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刘志涛摇头。
“不只是游戏。”
他顿了顿。
“金四海这种级别的人,要玩,也是玩更大的。滨江这么个小地方,红字物流这么个小公司,不值得他费这么大劲。”
“那为什么?”
“因为……”刘志涛眼神一冷,“我们碍着他了。”
“碍着什么?”
“不知道。”刘志涛说,“但一定有什么东西,在滨江,他想要,而我们……挡了他的路。”
手机震动。
是猴子。
短信只有一行字:
“金四海要的不是钱,是‘通道’。”
刘志涛瞳孔一缩。
回复:“什么通道?”
几分钟后,猴子发来一段加密文字。
刘志涛递给阿强。
阿强快速解码。
屏幕上显示:
“危险品运输资质,是‘特殊物品’进出滨江的合法通道。金四海要在滨江建一个‘中转站’,需要这个通道。你们拿到了资质,挡了他的路。”
特殊物品。
中转站。
刘志涛想起“拉撒路计划”。
想起陈天豪当年走私的那些东西。
想起老K那句“游戏才刚开始”。
原来是这样。
红字物流转型危险品运输,无意中,撞破了老K在滨江的布局。
所以老K要弄死他。
不是游戏。
是灭口。
“涛哥,”阿强声音发颤,“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
“我们成了靶子。”刘志涛站起来。
他走到窗前,看着夜色中的货运站。
灯火通明。
但明天,还能亮着吗?
他不知道。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陌生号码。
刘志涛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温和的声音:
“刘志涛先生吗?”
“我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金四海。”
刘志涛握紧手机。
“金老板。”
“刘先生,久仰。”金四海笑了,“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轻,也要……顽强。”
“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金四海说,“只是想跟你谈笔生意。”
“什么生意?”
“红字物流,作价五百万,卖给我。”金四海说,“包括所有资质、车辆、人员。
你拿着钱,带着你的兄弟,离开滨江,永远别回来。”
五百万。
按红字物流现在的价值,至少两千万。
这是明抢。
“如果我不卖呢?”刘志涛问。
“那你可能……”金四海顿了顿,“连五百万都拿不到。”
电话里传来另一个声音——是小王的妻子,在哭喊:
“刘老板!救我!他们抓了我……”
电话被掐断。
金四海的声音再次响起:
“刘先生,我给你二十四小时考虑。”
“二十四小时后,如果你不签字……”
他没说下去。
但意思很清楚。
会死更多人。
电话挂了。
刘志涛握着手机,站在窗前。
夜色深沉。
像一张网。
把他,把红字物流,把所有人……
都网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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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
刘志涛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
桌上摆着一份股权转让协议——金四海传真过来的。
签字,拿钱,走人。
不签,死扛,可能会死更多人。
门被敲响。
“进。”
黑豹、坦克、虹姐、阿强,全进来了。
“涛哥,”黑豹说,“我们都知道了。”
刘志涛抬头。
“你们……怎么想?”
坦克第一个说:“打他娘的!不就是个首富吗?老子去金海,把他绑了!”
虹姐摇头:“别冲动。金四海不是陈浩,他身边保镖至少几十个,硬来是送死。”
阿强说:“涛哥,我在查金四海的资料。他名下产业很多,但核心是‘金海国际物流’,做的是……跨境运输。”
跨境运输。
特殊物品。
中转站。
所有线索,连起来了。
“涛哥,”黑豹看着他,“你做决定。你走,我们跟你走。你留,我们陪你留。”
刘志涛看着他们。
这些兄弟。
从监狱出来,一无所有,到现在,有了这个货运站,有了这群人。
不容易。
真的不容易。
他拿起那份股权转让协议。
撕了。
碎片,扔进垃圾桶。
“告诉所有兄弟。”
他站起来。
“红字物流,不卖。”
“人在,旗在。”
“旗在,公司在。”
他看着窗外。
夜色里,货运站那面“红字货运”的铁牌,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像一面旗。
染血的旗。
但还没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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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完】
下章预告:《生死防线》
· 金四海24小时最后通牒开始倒计时
· 小王妻子被绑,刘志涛如何营救?
· 林雪父亲动用最后关系,白道博弈进入决战
· 猴子将传递关于“中转站”位置的关键情报
· 红字物流全员备战,迎接最终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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