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警笛声划破了城西工业区的宁静。
两辆警车停在红字物流门口，下来六个警察，为首的正是王厉。
他今天穿着制服，脸色严肃，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刘志涛从仓库里走出来，身后跟着黑豹、坦克、虹姐、阿强，还有拄着拐杖的猴子。
该来的，终究来了。
“刘志涛，”王厉开口，声音公事公办，“有人举报你涉嫌商业贿赂、敲诈勒索，这是传唤通知书。
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他递过文件。
刘志涛接过，扫了一眼。举报人：陈浩。证据清单里包括录音、银行转账记录、证人证言。
很齐全。
“王队，能给我十分钟吗？”刘志涛问。
王厉看了看表：“五分钟。别让我们难做。”
刘志涛转身，走回仓库。
猴子拄着拐杖跟进来，压低声音：“涛哥，李建国还没来。说好的十点，现在才七点。”
“他会来的。”刘志涛很平静，“因为他儿子在我们手里。而且——”
他看向仓库深处临时隔出来的小房间，李浩还在那里睡觉。
“他不敢不来。”
黑豹上前一步：“涛哥，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刘志涛摇头，“你们留在这儿，等李建国。拿到录音，立刻交给周律师。记住，原件留好，复印件送出去。”
“可是你一个人……”
“王厉在，我不会有危险。”刘志涛看着兄弟们，“公司交给你们了。如果今天我没回来，黑豹暂时管事儿。记住我们的规矩——合法经营，三不碰。”
五人眼圈都红了。
坦克咬牙：“涛哥，要不咱们……”
“不准乱来。”刘志涛厉声，“我们现在是公司，不是混混。按法律办事，按规矩办事。”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走出去。
阳光刺眼。
王厉等在警车旁，看着刘志涛走过来，低声说：“上车吧。陈浩这次准备很充分，你要有心理准备。”
刘志涛点头，上了警车。
警笛再次响起，车子驶离。
仓库门口，五人站在那里，看着警车消失在街角。
黑豹第一个转身：“猴子，李建国什么时候到？”
“还有三小时。”猴子脸色发白，“但涛哥等不了三小时。进了局子，陈浩肯定会想办法施压，甚至……”
他没说下去。
但所有人都明白——一旦正式拘留，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我去找他。”坦克说。
“不行。”黑豹按住他，“涛哥说了，按规矩办事。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李建国，拿到录音。”
“那要是李建国不来了呢？”坦克急道。
虹姐开口：“他会来。我刚才查了李建国的手机定位，他已经在路上了，从城南往这边开。”
阿强猛地抬头：“强哥，要不要……用点手段？比如，让他听听他儿子的声音？”
猴子眼睛一亮：“对！现在就打给李建国，告诉他，他儿子醒了，想跟他说话。催他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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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市公安局审讯室。
刘志涛坐在铁椅上，对面是王厉和另一个年轻警察。单面玻璃后面，能感觉到有人看着。
“刘志涛，2023年12月15日下午三点，你是否在城南茶楼与滨江商业银行职员周永明见面？”年轻警察问。
“是。”
“是否支付给他三十万元现金？”
“是。”
“目的是什么？”
“购买情报。”刘志涛说，“关于陈浩违法贷款的情报。”
年轻警察皱眉：“陈浩指控你以周永明个人隐私为要挟，敲诈勒索。是否属实？”
“不属实。”刘志涛平静地说，“我有录音为证。”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是昨晚猴子交给他的备份。
按下播放键。
录音里是周永明的声音：“……刘老板，这三十万我收下了。材料我明天给你。咱们两清……”
然后是刘志涛的声音：“好，交易完成。照片我会删掉。”
年轻警察看向王厉。
王厉问：“刘志涛，你说这是交易。但周永明现在失踪了，我们无法核实。而陈浩提供的录音里，有你说‘不合作就曝光你’的威胁性语言。”
“那是剪辑的。”刘志涛说，“我可以做声纹鉴定，证明录音被篡改。”
“需要时间。”王厉说，“在这期间，你可能会被刑事拘留。”
刘志涛看着他。
王厉眼神复杂。
他知道刘志涛是被陷害的，但程序就是程序。陈浩提供的证据看起来很完整，银行转账记录、证人证言、录音，都指向刘志涛犯罪。
除非有决定性反证。
否则，刘志涛至少要被关48小时。
而48小时，足够陈浩做很多事了。
“王队，”刘志涛忽然说，“如果我现在有证据证明，陈浩才是违法贷款的主谋，并且伪造证据诬告我，能不能改变局面？”
“你有证据？”王厉眼睛一亮。
“马上会有。”刘志涛看了看墙上的钟，“九点之前，会有人送到我公司。你可以派人去取。”
王厉盯着他看了几秒。
然后起身，对年轻警察说：“暂停审讯。我去打个电话。”
他走出审讯室。
单面玻璃后面，陈浩站在那里，脸色阴沉。
他听到了刘志涛的话。
证据？
什么证据？
李建国手里的材料，他已经拿走了。周永明跑路了。刘志涛还能有什么？
除非……
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掏出手机拨打马文杰的电话。
“马上联系李建国！问他手里是不是还有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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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四十，红字物流仓库。
一辆黑色轿车急停在门口，李建国从车上冲下来，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公文包。他脸色惨白，眼圈乌黑，显然一夜没睡。
黑豹等在门口。
“李行长，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我儿子呢？”李建国急切地问。
“在里面。”
李建国冲进仓库，看到躺在床上的李浩，扑过去抱住儿子。
“小浩！你没事吧？”
李浩虚弱地睁开眼睛：“爸……我没事……”
李建国老泪纵横。
黑豹走过来：“李行长，东西。”
李建国擦擦眼泪，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U盘。
“这是陈浩和我通话的全部录音。包括他让我做假材料、承诺给我好处、威胁我如果不合作就让我身败名裂……都在里面。”
虹姐接过U盘，插入电脑。
播放。
陈浩的声音清晰传出：“……李行长，那两千万贷款，材料要做干净。解封手续我会找人伪造，评估报告你来搞定。事成之后，我给你三百万……”
然后是李建国的声音：“陈总，这……风险太大了……”
“怕什么？银行那边我舅舅打过招呼了。只要材料看起来没问题，没人会深查……”
录音很长，足有半个多小时。
最后一段，是昨天的通话：
陈浩：“李行长，你儿子的事我会处理。但你要记住，如果刘志涛拿到任何对我不利的东西，你儿子就回不来了。”
李建国：“我明白……我明白……”
录音结束。
仓库里一片寂静。
李建国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我什么都给你们了……求你们，放过我儿子……”
黑豹看向猴子。
猴子拄着拐杖走过来，蹲在李建国面前。
“李行长，你儿子我们已经救了。但你身上的事，还没完。银行违规贷款，收受贿赂，这些都要处理。”
李建国浑身颤抖。
“不过，”猴子话锋一转，“如果你愿意配合警方，指证陈浩，也许可以争取宽大处理。毕竟，你是被威胁的。”
李建国猛地抬头。
“真的？”
“涛哥交代过，”猴子说，“只要你交出所有证据，配合调查，他会帮你说话。你是被陈浩胁迫的，不是主犯。”
李建国眼睛亮了。
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配合！我什么都配合！”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急刹车声。
马文杰带着四个人冲了进来！
“李建国！”马文杰吼道，“陈总让你把东西交出来！”
李建国吓得往后缩。
黑豹和坦克上前，挡在他前面。
“马文杰，”黑豹冷冷地说，“这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马文杰盯着黑豹，又看看李建国手里的公文包。
“李建国，陈总说了，如果你把东西交出来，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如果你敢给刘志涛，你和你儿子，都别想活。”
李建国脸色惨白。
但看看床上的儿子，又看看手里的U盘。
最终，咬牙。
“马文杰，你回去告诉陈浩——我受够了！我不要他的钱，我要我儿子活！这些东西，我会交给警方！”
马文杰眼神一冷。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一挥手，身后四个人掏出甩棍，冲了上来！
黑豹和坦克迎上去！
仓库里瞬间打成一片！
猴子拉着李建国往后退，虹姐护着李浩，阿强拿起对讲机：“保安队！仓库有人闹事！快来人！”
公司刚雇的三个保安冲进来，加入战团。
马文杰的人虽然能打，但黑豹和坦克太猛了。尤其是坦克，一拳一个，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了两个。
马文杰见势不妙，转身想跑。
但仓库门口，警笛声再次响起！
王厉带着人冲了进来！
“全都不许动！警察！”
所有人停下动作。
王厉扫视一圈，目光落在马文杰身上。
“马文杰，你涉嫌聚众斗殴、威胁证人，跟我们走一趟。”
马文杰脸色铁青，但没反抗。
王厉走到黑豹面前：“U盘呢？”
黑豹看向猴子。
猴子把U盘递过去。
“王队，这是陈浩违法贷款、威胁证人的全部录音。原件在这里，我们还有备份。”
王厉接过，看了看李建国。
“李行长，你愿意作证吗？”
李建国点头：“我愿意！我愿意指证陈浩！”
“好。”王厉转身，“收队。李建国，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做笔录。”
警察带着马文杰和李建国离开。
仓库里恢复了平静。
但气氛依然紧张。
虹姐看着墙上的钟：九点十分。
“涛哥那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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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半，市公安局。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王厉走进来，把U盘放在桌上。
“刘志涛，证据拿到了。”
刘志涛抬起头。
“陈浩涉嫌违法贷款、威胁证人、伪造证据、诬告陷害。李建国已经指证他，录音证据确凿。”王厉看着他，“你可以走了。”
手铐被打开。
刘志涛活动了一下手腕。
“陈浩呢？”
“已经派人去抓了。”王厉说，“但他可能听到风声，跑了。我们正在全城搜捕。”
刘志涛点头。
意料之中。
陈浩那种人，不会坐以待毙。
“谢谢王队。”
“不用谢我。”王厉说，“是你自己准备得充分。不过刘志涛，我得提醒你——陈浩跑了，会更危险。他会像疯狗一样报复。”
“我知道。”
走出公安局，阳光刺眼。
刘志涛站在台阶上，看着街上来往的车流。
手机响了，是黑豹。
“涛哥，出来了？”
“嗯。”
“我们都在仓库等你。”
“好。”
挂掉电话，刘志涛正要叫车，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是陈浩。
他戴着墨镜，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
“刘志涛，上车。”陈浩说。
刘志涛没动。
“怎么，怕了？”陈浩冷笑，“光天化日，我还能杀了你？”
刘志涛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车子启动，驶入车流。
“去哪？”刘志涛问。
“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陈浩声音平静，但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
车子开到了滨江边，停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
江风很大，吹得岸边的芦苇哗哗作响。
两人下车，站在江堤上。
“刘志涛，你赢了。”陈浩摘下墨镜，眼睛布满血丝，“我爸的产业，我拿不回来了。我在滨江，也待不下去了。”
刘志涛没说话。
“但我还是想不明白，”陈浩看着他，“你一个刚出狱的烂仔，凭什么能赢我？我有钱，有关系，有学历，有计划。你什么都没有。”
“我有兄弟。”刘志涛说。
陈浩愣了下，随即大笑。
“兄弟？哈哈哈……兄弟值几个钱？我爸当年也有兄弟，结果呢？他进去的时候，那些兄弟跑的跑，散的散，没一个站出来！”
“那是你爸的兄弟。”刘志涛说，“不是我的。”
陈浩笑声戛然而止。
他盯着刘志涛，眼神像刀子。
“刘志涛，你以为这就完了？我告诉你，我还没输。我在国外还有钱，还有人脉。我会回来，一定会回来。到时候，我要让你失去所有——公司，兄弟，命。”
刘志涛平静地看着他。
“陈浩，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你为什么非要走他的老路？”
“因为他是我爸！”陈浩吼道，“他养我长大，供我读书，给我一切！他死了，我得给他报仇！这是天经地义！”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刘志涛说，“你可以用法律，用证据，证明你爸是被冤枉的。但你用了最脏的手段——伪造证据，收买官员，威胁证人。你现在跟你爸，有什么区别？”
陈浩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但说不出话。
因为刘志涛说得对。
他用了最恨的那些手段。
他变成了自己最恨的那种人。
江风吹过，陈浩的头发乱了。
他忽然觉得很累。
“刘志涛，”他低声说，“如果……如果当初我不走这条路，你会放过我吗？”
“会。”刘志涛说，“只要你合法经营，不碰我的底线，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陈浩笑了，笑容惨淡。
“可惜，没有如果。”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对准刘志涛。
刘志涛没动。
“你要杀我？”
“我想过。”陈浩说，“但我不能。杀了你，我就真的完了。我还想活。”
他把枪扔进江里。
“刘志涛，这次我认输。但我还会回来。下次见面，我们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说完，他转身上车。
车子启动，驶离江边。
刘志涛站在那里，看着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知道，陈浩说的是真的。
他还会回来。
但那是以后的事了。
现在，他赢了。
赢了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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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红字物流仓库。
刘志涛推门进来时，所有人都站起来。
黑豹、坦克、虹姐、阿强、猴子，还有躺在床上的李浩，都看着他。
“涛哥！”坦克第一个冲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刘志涛拍拍他肩膀，看向众人，“辛苦了。”
猴子拄着拐杖走过来：“涛哥，陈浩……”
“跑了。”刘志涛说，“但警方在通缉他，他短期内回不来。”
虹姐松了口气：“那公司……”
“正常营业。”刘志涛说，“工商局的调查已经撤销，陈浩的指控也被推翻。现在，没人能拦我们了。”
仓库里爆发出欢呼。
阿强兴奋地说：“涛哥，苏瑶那边来电话了，说独家合同今天就签！还有另外几家客户，听说我们没事了，都要求恢复合作！”
“好。”刘志涛点头，“虹姐，你去处理合同。阿强，准备恢复运营。黑豹、坦克，你们检查一下仓库和设备，该修的修，该换的换。”
众人各自忙碌。
刘志涛走到李浩床边。
李浩看着他，眼神复杂。
“刘老板……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刘志涛说，“你爸帮了我们，我们救你，两清。等你伤好了，送你回家。但你记住——以后别赌了。你爸为了你，差点把命搭进去。”
李浩眼眶红了，用力点头。
刘志涛转身，看向仓库里忙碌的兄弟们。
阳光从高高的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这个简陋的仓库，这个刚起步的公司，这个拼凑起来的团队。
挺过来了。
第一关，过了。
但刘志涛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陈浩会回来。
老K在看着。
江湖的暗流，从未停歇。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
手机震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短信：
“人情已还，债已欠。等我讨要的时候，希望你准备好了。——K”
刘志涛握紧手机。
老K。
这个人情债，怎么还？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只能往前走。
带着兄弟，带着规矩，带着这家公司。
直到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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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城西工业区恢复了往日的繁忙。
红字物流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卷帘门完全拉开，货车进进出出，工人们忙碌地装卸货物。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但刘志涛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这一切，心里没有轻松。
因为他知道——
江湖，从来没有真正的平静。
短暂的胜利，只是下一场风暴的前奏。
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林叔，是我。陈浩的事，暂时解决了。我想跟您聊聊……关于以后。”
电话那头，林广龙笑了。
“小刘，你来吧。我在码头等你。”
“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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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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