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电站深处的齿轮交响
废弃电站的铁锈味里混着机油的腥气，林野踩着断裂的水泥台阶往上走，靴底碾过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阿银的手电筒光柱在前方扫过，照亮墙上斑驳的标语——“安全生产，人人有责”，字迹被岁月泡得发涨，像泡烂的纸糊灯笼。
“时序罗盘转得越来越快了。”林野低头看着掌心的铜盘，最中心的齿轮已经转出虚影，边缘的刻度线像活过来的蛇，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红点就在顶楼的控制室，距离我们还有三层。”
阿银突然拽住他往旁边一扑，两人贴着墙壁滚到一根锈迹斑斑的管道后。“咻——”一道蓝光擦着林野刚才的位置射在水泥柱上，炸开的火花溅在他手背上，烫得他猛地缩回手。
“能量枪的预热声都没听见？”阿银压低声音，从管道后探出头快速扫了一眼，“三个巡逻兵，在二楼平台，背对着我们。”她从战术背心里摸出个银色小球，轻轻一捏，小球“咔”地弹出细链，“粘弹，三秒引爆，够他们缓一会儿的。”
林野点头，看着阿银像只猫般窜出去，靴底踩着管道边缘的锈迹，几乎没发出声音。他握紧手里的手枪，指尖在扳机上顿了顿——这把枪的握把处刻着细小的星纹，和他掌心的印记隐隐呼应，是老陈塞给他的，说“这玩意儿认主，你爷爷当年就用它打穿过时间泡”。
“砰！”粘弹炸开的闷响裹着浓烟升起时，林野已经冲上楼，手枪精准地抵住第一个转身士兵的太阳穴。那士兵穿着黑色作战服，左胸果然有块凸起的金属片，像怀表盖般微微起伏，林野抬手一砸，金属片“咔”地弹开，露出里面闪烁的蓝光核心。
“别动。”林野的声音比电站的风还冷，“墨尘派你们来，是抢密钥还是送死？”
士兵梗着脖子没说话，阿银已经绕到他身后，一记手刀劈在他后颈。“别跟死人废话。”她拽着士兵的尸体往阴影里拖，“这层的通风管道能通到三楼，老陈标过路线。”
通风管里满是灰尘和蛛网，林野爬在前面，手掌撑着管壁时，星轨印记突然发烫。他停了下来，用手电筒照向管壁——布满划痕的金属上，竟刻着串歪歪扭扭的数字：7.13.21。
“是爷爷的笔迹。”林野的指尖抚过那些数字，突然想起笔记本里的一页：“当齿轮卡壳，就按质数跳档，7、13、21……不对，21不是质数。”
“21是7+13。”阿银从后面探过头，“老陈说过，你爷爷总爱把密码藏在数学游戏里。这串数字对应楼层的控制室密码？”
林野点头，刚要说话，通风管突然震动起来。上方传来金属被撕开的锐响，一道黑影砸穿管道落在他们面前，碎石和灰尘劈头盖脸砸下来。
“林深的孙子，果然有点意思。”墨尘的声音裹在烟尘里，他穿着件黑色长风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左胸的金属怀表——比士兵的大一圈，表面刻着缠绕的蛇形花纹，“把密钥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像你爷爷一样，死得痛快点。”
林野猛地将阿银往后推：“走！”自己则翻身跳下通风管，落在三楼的水泥地上，手枪直指墨尘的怀表，“你以为我会信？”
墨尘笑了，笑声在空旷的电站里回荡，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你爷爷当年也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他藏密钥时，大概没算到你会这么蠢，直接送上门来。”他抬手一挥，身后的阴影里窜出十几个士兵，能量枪的蓝光在黑暗中连成一片，像群蓄势待发的狼。
林野突然想起老陈的话：“墨尘的怀表是用他爱人的时间核心做的，那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铠甲。”他盯着墨尘左胸的怀表，突然扣动扳机——子弹没打怀表，而是射向旁边的配电箱。
“滋啦——”电线短路的火花瞬间照亮整层楼，也照亮了士兵们胸前的核心。林野借着强光翻身躲到控制台后，手指在布满灰尘的按钮上按动，7、13、21三个数字按下时，控制台突然发出“咔嗒”声，侧面弹出个金属抽屉，里面躺着块巴掌大的齿轮，齿纹与他手里的时序密钥完美吻合。
“找到了！”林野抓起齿轮往怀里塞，却被一道蓝光扫中胳膊，灼烧感瞬间窜到肩膀。他咬着牙滚到另一侧，看见墨尘正一步步走近，怀表表面的蛇形花纹在黑暗中流转着红光：“那是‘时序齿轮’，没有它，你的密钥就是块废铁。可惜啊，你爷爷藏东西的本事，还是没我找东西的本事厉害。”
阿银突然从通风管里扔出颗烟雾弹，大喊：“林野！左上方的管道通顶楼！我掩护你！”烟雾中响起密集的枪声，林野趁机冲出去，星轨印记在胳膊上烧得发烫，那些星纹像活过来般顺着血管往上爬，所过之处，灼烧感竟渐渐消退。
“这就是源锚碎片的力量？”林野闪过士兵的围堵，爬上通往顶楼的铁梯。铁梯锈得厉害，每踩一步都晃得厉害，他低头看了眼掌心的时序罗盘——红点已经和他的位置重合，墨尘就在身后。
顶楼的控制室积着厚厚的灰尘，正中央的控制台像只蛰伏的金属巨兽，表面嵌着个圆形凹槽，大小正好能放下密钥和时序齿轮。林野刚把两样东西拼在一起放进去，控制台突然亮起，无数齿轮从内部弹出，在他周围组成个环形的金属网，将墨尘挡在外面。
“这是……织网图的防御机制？”墨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意，他挥拳砸在金属网上，齿轮却越转越快，发出嗡鸣，“林深！你死了都要跟我作对！”
林野看着控制台屏幕上浮现的星图，那些散落的星点正顺着齿轮的轨迹移动，渐渐连成他在玉佩上见过的星轨。老陈的声音突然从控制台的扬声器里传来：“小野，记住你爷爷的话——织网图不是用来逆转时间的，是用来守护的。现在，转动核心齿轮，让错位的时间归位吧。”
林野的手放在控制台的摇杆上，掌心的星轨印记与控制台的纹路完全贴合。他深吸一口气，想起祖父笔记本最后一页的话：“每个齿轮都有自己的位置，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摇杆转动的瞬间，整个电站开始震动。金属网外的墨尘发出痛苦的嘶吼，他左胸的怀表裂开了，碎片里飘出缕透明的光，像个女人的剪影。那剪影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轻轻朝林野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消散在风里。
墨尘愣住了，能量枪“哐当”掉在地上。“晚晚……”他喃喃自语，声音里的戾气瞬间散了，只剩下空洞的茫然。
齿轮的转动声越来越清晰，林野周围的星轨渐渐稳定，那些错乱的时间泡像被抚平的褶皱，慢慢舒展开来。他看见阿银扶着老陈走进来，老陈的胳膊上缠着绷带，却笑得一脸欣慰；看见那些被时间泡困住的人回到了自己的时空；看见废弃的电站外，新的嫩芽正从石缝里钻出来。
当最后一颗齿轮归位，控制台的屏幕亮起一行字：“时序校准完成。”林野的星轨印记渐渐隐去，只留下淡淡的浅痕，像片刚落的雪花。
墨尘被士兵扶着往外走，经过林野身边时，他突然停下：“告诉你爷爷……不，告诉他，我不恨他了。”
林野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控制台缓缓合上，将密钥和齿轮藏回深处。阿银走过来，递给他块干净的布：“擦擦吧，脸上都是灰。”
老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没辜负你爷爷的期望。”他指了指窗外，“你看，时间从来不会骗人，该在的，总会留下。”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电站的铁锈上，竟泛出温暖的光泽。林野低头看了看掌心的浅痕，突然明白“万界知命”不是能预知所有事，而是懂得接受每个齿轮的位置，无论是过去的遗憾，还是未来的未知，都只是时光织网里，不可或缺的一针一线。
而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毕竟，能看懂齿轮的人，从来不怕前路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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