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王伦为救扈三娘，单刀赴会，以身为质换得武松护送三娘离去，自己却深陷敌营。
祝彪见扈三娘被送走，暴跳如雷，独臂挥舞着钢刀，面目扭曲地嘶吼：“王伦！你既然来了，就休想再走！我要将你乱刃分尸，祭奠我父兄在天之灵！来人，给我剁了他！”
帐内亲兵刀剑出鞘，寒光闪闪，眼看就要一拥而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的栾廷玉猛然踏前一步，声如洪钟：“且慢！”
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祝彪不满地看向师父：“师父！你还护着这狗贼作甚？”
栾廷玉面色沉静，目光扫过王伦，对祝彪沉声道：“彪儿，杀一个不还手的王伦，不过逞一时之快。留着他，便是握住了梁山的命门。林冲、花荣等人投鼠忌器，必不敢强攻。我们可以他为饵，布下天罗地网，诱使梁山主力来救，届时方可一网打尽，报此血海深仇！此时杀他，除了泄愤，于大局何益？”
他这番话，立足于军事考量，合情合理。祝彪虽心有不甘，但素来敬畏师父，且觉得此言有理，便强压怒火，恶狠狠地瞪了王伦一眼：“好！就让他多活几日！押下去，严加看管！”
王伦自始至终神色不变，只是在被押下去前，深深地看了栾廷玉一眼，那眼神中并无恐惧，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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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栾廷玉以“审问梁山军情”为由，支开守卫，独自进入关押王伦的营帐。
帐内烛火昏暗，王伦席地而坐，气度从容，仿佛不是阶下囚，而是座上宾。
“王头领，好定力。”栾廷玉在他面前站定，语气复杂。
王伦抬头，微微一笑：“不及栾教师，身处漩涡，犹能明辨利害。”
栾廷玉不接这话，径直问道：“梁山军马几何？粮草如何？下一步意欲何为？” 这些问题，更像是一种形式。
王伦却不答反问：“栾教师，你一身本事，忠勇双全，难道真甘心在此，为一个已然覆灭、且未必光彩的祝家庄殉葬？”
栾廷玉眉头一皱：“你此言何意？”
“教师可知，祝朝奉与曾头市暗中交易，将独龙岗的布防图和流民丁口册，卖与北地金人，换取皮毛马匹？我梁山破庄时，搜出了往来密信！祝彪如今与曾头市史文恭勾结，不过是重蹈其父覆辙，引狼入室！” 王伦语气平静，却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什么？！”栾廷玉身躯一震，脸色骤变。他一生忠于朝廷，最恨私通外敌之举。若王伦所言属实，那祝家庄确是取死有道，自己坚守的意义何在？
王伦看着他动摇的神色，继续攻心：“宋江欲借祝彪之手除我，事成之后，祝彪这枚知晓内情的弃子，宋江会留他活口吗？教师今日若执意与我梁山为敌，不过是让麾下儿郎，为这私通外敌、已然倾覆的家族，以及宋江的阴谋陪葬！值得吗？”
他站起身，目光灼灼：“当今天下，奸臣当道，外患日亟。好男儿之志，应在保境安民！梁山聚义，志在澄清玉宇。以教师之才，若上梁山，可为万军之帅，练兵御侮，青史留名，岂不远胜于此地，陪一疯癫之徒玉石俱焚？”
这番话，如同重锤，一字字敲在栾廷玉的心上。他回想起祝彪近日的疯狂与刚愎，想起宋江使者戴宗那闪烁的眼神，再想到“私通金国”这骇人听闻的指控……他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了。
良久，栾廷玉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他盯着王伦：“我若放你，你可能保我徒儿祝彪一命？他……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
王伦郑重承诺：“只要他放下兵刃，我以性命担保，留他一条生路，送往梁山，严加看管，绝不加害。”
“……好！记住你的承诺！”栾廷玉猛地转身，挥剑斩断王伦身上的绳索，低声道：“营寨东南角守卫最弱，我已令人暂时调开。你快走！”
王伦拱手：“教师深明大义，王伦铭记。他日梁山，必虚席以待！” 说罢，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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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伦刚走不久，栾廷玉便找到祝彪，做最后的努力。
“彪儿，收手吧！祝家庄已亡，你我师徒，或降梁山，或远走高飞，尚有一条生路！再执迷不悟，唯有死路一条！”
此时的祝彪已被仇恨彻底吞噬，他红着眼咆哮：“师父！你老糊涂了！竟要投降杀我全家的仇人？你不帮我报仇，反而助那王伦逃走？我看你是被梁山灌了迷魂汤！要么帮我杀光梁山贼寇，要么……你就不是我师父！”
看着状若疯魔的徒弟，栾廷玉心痛如绞，知道再无挽回余地。他闭上眼，沉痛道：“既如此……你我师徒之情，今日……恩断义绝！” 说罢，不忍再看，拂袖而去。
翌日，得知王伦逃脱的祝彪，不顾一切率军出营，欲与梁山决一死战。早有准备的林冲、花荣挥军掩杀，栾廷玉则约束本部兵马，按兵不动。祝彪残部顷刻溃败，他本人也被武松生擒，押到阵前。
王伦见祝彪被擒，想起对栾廷玉的承诺，便欲下令将其押回梁山看管。然而，一旁的宋江眼见祝彪要被活捉，生怕他当众揭穿自己勾结之事，眼中凶光一闪，突然拍马而出，假意劝降：“祝彪贤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你幡然醒悟，宋某保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然靠近，趁众人不备，猛地抽出腰间短刀，直刺祝彪心口！
“狗贼敢尔！”武松一直留意着宋江，见状怒吼一声，铁臂疾探，堪堪格开这致命一击！但刀锋还是深深划过了祝彪的胸膛，鲜血瞬间涌出。
祝彪遭受重创，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王伦急步上前，扶住他追问：“祝彪！是谁指使你？可有证据？”
祝彪涣散的目光扫过宋江惊恐的脸，用尽最后力气，含糊嘶声道：“宋…江…信…在…栾……” 头一歪，气绝身亡。
全场哗然！虽然祝彪未能说完，但那“宋江”二字和“信”字，已足够引人遐想！
栾廷玉快步上前，默默抱起徒弟尚有余温的尸身，他抬起头，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先狠狠剐了面如死灰的宋江一眼，声音寒彻骨髓：“宋公明，好手段！江湖路远，你我必有再见之日！”
旋即，他转向王伦，眼神复杂：“王头领，你心怀天下，是条好汉。但我栾廷玉一生，先失其主，再失其徒，无颜亦无心再入新寨。待你何时肃清山寨，涤荡污浊，你我或可再把酒言欢！告辞！”
在转身的刹那，他用只有王伦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证据，我带走了。” 说罢，怀抱祝彪尸身，无视千军万马，大步流星而去，背影萧索而决绝。
王伦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强作镇定的宋江，心中已然明了——与宋江的决战，已然不远。而栾廷玉带走的那份证据，或许就是未来决胜的关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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