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巡天云舸黑市的暗门外,晨雾已被朝阳驱散大半,荒原上的风裹挟着燥热的气息,吹得人肌肤发紧。林弃、玄、云无月三人刚接过织姨递来的屏蔽材料与规虫诱饵,店铺门帘便被一股急促的力道掀开,一道淡绿身影裹挟着尘土与焦灼,直直撞了进来。
“织姨,求你救救我的病人!”女子声音带着哭腔,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淡绿衣裙沾满泥污,歪斜的药篓里露出几株蔫蔫的草药,正是失踪多日的苏婉。她此刻全然顾不上店内还有旁人,双手紧紧抓住织姨的衣袖,眼眶泛红,“他被规虫的修复之力所伤,伤口不断增生,普通疗伤药敷上就被腐蚀,再拖下去……”
织姨皱了皱眉,抽回衣袖,语气带着黑市商人特有的冷漠:“苏丫头,黑市规矩,救人与交易等价。你拿什么来换?”
苏婉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摸向药篓,却发现仅剩的几株本源草早已失去灵气,一时语塞,眼神黯淡下来。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林弃手中攥着的《生生本源经》残页,那熟悉的百草堂典籍纹路让她瞳孔骤缩,猛地抬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是……百草堂的《生生本源经》?你是百草堂的传人?”
林弃闻言一愣,收起残页,摇了摇头:“并非传人,这残页是黑林镇药铺老胡头所赠,上面记载的疗伤法门残缺不全。”
“老胡叔!”苏婉猛地抓住林弃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衣袖,“胡山是我百草堂的护院,当年我父亲将部分典籍托付给他保管!”她激动得声音发颤,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这残页上的法门我认得,是《生生本源经》的上篇‘生机引’,我能补全它的下篇‘寂灭克’!”
云无月眼神微动,上前一步问道:“你找云无月多久了?无声林缄默圣殿供桌下的药篓,是你留下的?”
苏婉点头如捣蒜,抹去泪水,语速极快地解释:“我找云前辈三个月了!父亲临终前说,云前辈知晓百草堂被灭的真相,还说她在北境无声林。我一路北上,在无声林找到圣殿,刚采到半株生机本源草,就发现天刑院的推演信鸟盘旋,怕暴露云前辈的位置,才留下‘北境寻月’的字迹匆匆离开。”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离开无声林后,我在永安城外遇到一名重伤修士,他被高阶规虫所伤,修复之力在体内乱窜。我一路救治他来到永安城,本想找织姨换些克制规虫之力的药材,却没想到会遇到你们。我已经守了他三天三夜,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求织姨。”
林弃看着她药篓里那半株眼熟的生机本源草,叶片上“北境寻月”的刻痕仍清晰可见,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云无月以灵力传音提醒:“苏婉的生机之力能克制规虫,巡天舟底层规虫巢穴是大隐患,带上她利大于弊。但需确认她的病人身份,避免节外生枝。”
“你们要劫巡天舟?”苏婉敏锐地捕捉到几人对话中的关键词,立刻抬头,眼神恳切,“我擅长生机之力,不仅能疗伤,还能净化规虫的修复之力!巡天舟底层的规虫巢穴,我或许能帮你们牵制。我只求你们带上我,事成之后,帮我救治我的病人。”
织姨在旁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苏丫头的生机之力确实是规虫克星,那些玩意儿靠吞噬规则之力生长,最忌惮纯粹的生机。你们带上她,等于多了一道保命符。”她说着,从抽屉里摸出一包银白色的隐身粉,塞给苏婉,“璇玑的人早前刚查过黑市,这包隐身粉能帮你们避开外围巡查,从云舸西侧的密道离开。”
林弃与玄、云无月对视一眼,三人眼中皆露出决断。“好,我们带你一起。”林弃点头,“但你需告知我们,你的病人是谁?为何会被高阶规虫所伤?”
苏婉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最终还是咬牙道:“他是隐书会的成员,名叫墨尘,半个月前潜入天刑院分部探查巡天舟情报,不小心闯入规虫饲养区,被高阶规虫偷袭。他知道巡天舟的一些隐秘,对劫船也有帮助,只是现在伤势过重,我把他藏在永安城西市的废弃粮仓里。”
“隐书会?”云无月挑眉,“之前在永安城茶馆给我们递纸条的,也是隐书会的人?”
“是墨尘让他传的消息!”苏婉连忙道,“墨尘说,隐书会与守誓之牙早有合作,他算出你们会来黑市找织姨,特意让同伴提前警示。”
玄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你哼的童谣,是影族的。”方才苏婉激动时,无意识地哼起一段轻柔的调子,正是影族祭司传给后裔的童谣,与玄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苏婉一愣,随即恍然:“这是我小时候父亲教我的,他说这是一位故人所赠的安神童谣,没想到是影族的。”她眼中满是疑惑,“父亲从未提过影族,只说那位故人对百草堂有大恩。”
云无月若有所思,看来苏婉的父亲与影族、隐书会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这也解释了为何百草堂会与影族一同被天刑院围剿。“事不宜迟,我们先去废弃粮仓接墨尘,再返回守誓之牙据点。”云无月当机立断,“天刑院的巡查队午时才会再次封锁西市,我们趁现在还有时间,尽快转移墨尘。”
四人立刻行动,苏婉带着众人从织姨所说的密道离开云舸,密道狭窄潮湿,仅容一人通过,墙壁上刻着简易的隐匿符文,显然是黑市专门为避开天刑院巡查所设。走出密道时,已身处永安城西市的贫民窟边缘,街道上行人稀少,多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与小贩,看到四人的装束,纷纷投来警惕的目光。
“废弃粮仓在贫民窟深处,跟着我走。”苏婉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两侧是破败的黄泥屋,空气中弥漫着酸臭气息。走了没多久,前方出现一座废弃的粮仓,墙体斑驳,大门虚掩,上面贴着天刑院的封条,显然已废弃许久。
苏婉推开大门,粮仓内昏暗潮湿,弥漫着霉味与草药味。角落里铺着一堆干草,一名面色苍白的青年躺在上面,双目紧闭,胸口不断起伏,伤口处泛着淡金色的灵光,正是规虫的修复之力在作祟,周围的干草已被增生的血肉腐蚀得发黑。
“墨尘!”苏婉快步上前,蹲在青年身旁,指尖凝出一缕淡绿色的生机之力,轻轻覆在他的伤口上。淡绿灵光与金色修复力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墨尘的眉头微微舒展,脸色好了些许。
林弃上前查看,发现墨尘体内的修复之力极为霸道,已侵入经脉,若不是苏婉一直用生机之力压制,恐怕早已被吞噬。“我们带他回据点,那里有更好的疗伤条件。”林弃道,玄立刻上前,将墨尘扶起,以影蚀之力暂时护住他的经脉,避免修复之力扩散。
四人刚要离开,粮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天命阁成员的吆喝:“奉璇玑大人令,搜查西市废弃区域,任何可疑人员,一律带回分部盘问!”
苏婉脸色一变,连忙将粮仓的大门关上,压低声音:“是天命阁的巡查队,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云无月眼神一沉:“恐怕是织姨那里走漏了消息,她与天刑院本就有勾结,或许我们刚离开,她就通报了璇玑。”她立刻从怀中摸出敛气符,分给众人,“快贴上,屏住呼吸,墨尘交给玄,用影蚀之力护住他的气息。”
众人刚贴好敛气符,粮仓的大门就被一脚踹开,两名天命阁成员举着法器走了进来,目光扫过粮仓内的角落。玄立刻将墨尘藏在干草堆后,自身化作一道阴影,贴在墙壁上,林弃与苏婉、云无月则装作流民,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这里没人,只有几个要饭的。”一名天命阁成员皱眉道,灵力检测仪扫过众人,只显示出低阶修士的气息,没有异常。
另一名成员不甘心,又仔细搜查了一遍,目光落在干草堆上,正要上前,却被同伴拉住:“别浪费时间了,璇玑大人要找的是逆规者林弃等人,这些流民不值得浪费精力,我们去下一处看看。”
两人骂骂咧咧地离开,关上了粮仓大门。直到脚步声远去,四人才松了口气。“不能再等了,我们立刻返回据点。”云无月道,“再晚就可能遇到更多巡查队。”
玄背起墨尘,四人再次钻进小巷,朝着永安城外的荒原疾驰而去。苏婉一路都在以生机之力为墨尘压制伤势,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渐渐苍白。林弃看在眼里,从怀中摸出一枚灵石递给她:“补充灵力,别硬撑。”
苏婉接过灵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催动灵力吸收灵石的能量,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途中,她轻声道:“林弃道友,你掌心的纹路,是原初规则的印记吧?我父亲的笔记中记载过,原初规则能平衡一切力量,或许你的逆乱之力,能彻底清除墨尘体内的修复之力。”
林弃心中一动,他的逆乱之力本就能篡改规则,或许真能克制规虫的修复之力。“回到据点再说,现在先专注赶路。”
四人一路疾驰,避开了三波天刑院的巡查队,终于在当天中午抵达守誓之牙的据点。风离早已接到消息,带着几名反抗军成员在营门口等候,看到苏婉与墨尘,立刻上前:“苏姑娘,墨尘兄弟,你们可算来了!”
原来风离与墨尘本就相识,墨尘潜入天刑院分部探查巡天舟情报,正是受了风离的委托。众人将墨尘抬进临时疗伤营,苏婉立刻取出药篓,开始为他疗伤,林弃则按照苏婉的指引,将一缕逆乱之力注入墨尘体内。
逆乱之力与修复之力碰撞,瞬间爆发剧烈的能量波动,墨尘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黑血,伤口处的金色灵光渐渐黯淡。“有效!”苏婉大喜过望,连忙加大生机之力的输出,配合逆乱之力,彻底清除墨尘体内的修复之力。
过了一阵,墨尘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虽仍苍白,却已无大碍。他看着林弃三人,虚弱地拱手:“多谢三位道友相救,此番劫巡天舟,我愿献上一份薄力——巡天舟的净化符文,每两个时辰会有一次能量波动间隙,届时是潜入的最佳时机。”
林弃心中一喜,这一情报对劫船行动至关重要。云无月则问道:“墨尘道友,你可知巡天舟上押送的无名,具体被关押在底层哪个位置?”
墨尘回忆道:“我潜入分部时,看到过关押名单,无名被关在底层西侧的规则囚笼,编号731,囚笼外有两名专门看守的仙官,实力不弱。”
此时,苏婉从药篓里取出一枚淡绿色的丹药,递给林弃:“这是寂灭解毒丹,是我父亲留下的配方,能缓解寂灭之力对修士的侵蚀。我看你体内有衰亡之气,或许能帮你缓解症状。”
林弃接过丹药,丹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与他体内的天人五衰之气隐隐呼应。他心中感激,对着苏婉拱手:“多谢苏姑娘。”
风离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有苏姑娘的生机之力、墨尘兄弟的情报,再加上林弃道友三人的助力,此番劫船,胜算大增!”他看向众人,“现在是当天下午,距离巡天舟途经断云峡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据点内,众人各司其职,苏婉与墨尘整理疗伤药草,云无月与风离推演巡天舟航线与劫船细节,林弃与玄则熟悉屏蔽材料与破禁符,检查锈剑与影蚀之力的状态。阳光透过山洞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众人忙碌的身影上,一场关乎逆规者命运的劫船行动,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而远在天刑院分部,璇玑看着手中的推演罗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一场更大的杀局,已悄然笼罩向断云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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