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西漠的晨露就凝在枯草上，泛着冷冽的微光。林弃和玄趁着夜色末班车离开山洞，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响，两人刻意绕开了百草堂遗址的方向——昨夜天命阁的溃败大概率会引来更多追兵，必须尽快赶到巡天云舸，抢在璇玑的推演锁定前找到百晓生。
玄在前头引路，影蚀之力在他周身萦绕成淡黑的薄雾，既能遮蔽身形，又能感知周遭的规则波动。“巡天云舸是天刑院默许的‘灰色枢纽’，表面归凡人商会管，实则被他们暗中监控，登船时必须藏好逆乱之力。”他边走边低声叮嘱，指尖划过腰间的影族吊坠，“我族曾在云舸的阴影区设过联络点，对那里的地形熟，到了后听我安排。”
林弃点头，将锈剑往衣襟里又掖了掖，左臂的麻木感虽已减轻，但五衰体的隐患仍像根刺——昨夜生机碎片的调和只是暂时的，若想根治，还得靠《逆仙箓》的完整版。他摸了摸怀中的《影蚀秘卷》，兽皮的粗糙触感让他安心，这是两人合作的凭证，也是对抗天刑院的底气。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远处的天际线突然浮现出一道庞大的黑影。随着脚步靠近，黑影逐渐清晰——那是一艘悬浮在半空的巨船，船身由泛着冷光的玄铁打造，长达百丈，两侧的船帆绣着“通四海”的商号图腾，帆面上布满淡金色的防御符文，阳光洒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船下的码头热闹非凡，各色修士扛着行囊往来穿梭，凡人商贩的叫卖声、法器碰撞的脆响混在一起，形成独特的喧嚣。
“那就是巡天云舸。”玄停下脚步，指着船身最下方的登船口，“看到没？入口两侧的石柱刻着‘烙印检测’符文，每一个登船的人都要留下灵力烙印，供天刑院备案。”
林弃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两根丈高的石柱立在登船口两侧，柱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规则符文，符文间流淌着淡金色的微光。几名穿着天刑院灰色制服的守卫站在柱前，手中握着巴掌大的检测法器，法器顶端的水晶会根据灵力属性亮起不同颜色的光——绿色是凡人，蓝色是低阶修士，红色则是被通缉的逆规者。
“我的衰亡之气太扎眼，你的影蚀秘术能瞒过去吗？”林弃压低声音问，目光扫过码头公告牌上的通缉令——他的画像赫然在列，粗黑的墨笔勾勒出他的轮廓，下方标注着“悬赏千两黄金，捕获逆规者林弃”，旁边还有玄的模糊侧影，写着“同党，影族余孽”，画像边缘被风吹得卷了边，显然已经张贴了不少时日。
玄抬手覆上林弃的肩头，淡黑色的影蚀之力像薄纱般裹住他的身体：“影蚀秘术能扭曲灵力波动，把你的衰亡之气伪装成普通的低阶修士气息，只要别主动运转逆乱之力，检测法器查不出来。”他顿了顿，又给自己也覆上一层影蚀之力，“我会装作你的随从，少说话，跟着我走。”
两人混在人流中靠近登船口，林弃刻意低着头，用玄色头巾遮住半张脸。轮到他们时，守卫抬了抬眼皮，将检测法器递到玄面前：“灵力烙印，伸手。”
玄伸出右手，指尖触到法器水晶的瞬间，水晶亮起淡蓝色的光，法器发出“嘀”的轻响：“低阶修士，无异常。”守卫又将法器转向林弃，林弃深吸一口气，伸手贴上水晶——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衰亡之气被影蚀之力牢牢裹住，像被关进了无形的笼子。水晶闪烁了两下，同样亮起淡蓝色的光，“嘀”的一声轻响后，守卫挥了挥手：“进去吧，别在船上闹事。”
踏上传送梯的瞬间，林弃才松了口气。传送梯是由符文锁链搭建的，缓缓向上攀升，风从两侧吹过，带着高空特有的凉意。他低头看向下方的码头，只见一名商贩正举着一叠黄色符纸叫卖：“规虫避忌符！十文钱一张！能挡低阶规虫的探查！走过路过别错过！”不少修士围过去购买，显然对规虫的威胁早已司空见惯。
“别理那些符，没用。”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规虫靠规则波动锁定目标，这种凡符只能骗骗没见过规虫的新手。”
传送梯抵达甲板时，林弃终于看清了巡天云舸的全貌。甲板由厚重的玄铁拼接而成，缝隙间刻着防御符文，能抵御低阶术法的攻击。左侧挤满了凡人商贩，他们摆着摊位，售卖西漠的特产——风干的肉干、避沙的头巾、普通的草药，吆喝声此起彼伏；右侧则是修士的活动区域，几名修士坐在石凳上交流，手中把玩着规则碎片，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过往的人。
“船舱分三层。”玄领着林弃往船尾走，脚步刻意避开甲板中央的巡逻守卫，“上层是天刑院的驻点和高阶修士的包厢，我们不能去；中层是普通客房，人多眼杂；底层是凡人住的通铺，也是黑市的入口，藏在船尾的废弃船舱里，只有熟人才知道怎么进。”
林弃跟着玄走下通往底层的楼梯，楼梯狭窄陡峭，墙壁上挂着昏暗的油灯，灯光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底层的空气明显浑浊许多，混杂着汗味、霉味和淡淡的秽气，几名凡人蜷缩在通铺的角落，眼神麻木地看着路过的人。
“黑市的入口在最里面的废弃储物间，门后有影族留下的暗纹，我来认。”玄压低声音，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扇木门，门楣上刻着“储物间”三个字，油漆早已剥落，门板上布满划痕。
路过一间客房时，林弃无意间瞥见里面的修士——那人穿着隐书会的灰色长袍，虽然没蒙脸，但衣领处绣着扭曲的“书”字图腾，正是之前在百草堂遗址外观察他们的外围成员。那修士也看到了林弃，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林弃立刻移开目光，加快脚步跟上玄，心脏却忍不住狂跳——隐书会的人也在船上，他们会不会也是去找百晓生？
“别慌，隐书会和天刑院不对付，暂时不会动我们。”玄察觉到他的紧张，低声安抚，“他们找百晓生多半也是为了情报，只要我们先找到百晓生，拿到《逆仙箓》的线索，就不用怕他们。”
走到废弃储物间门前，玄伸出手指，指尖的影蚀之力轻轻划过门板——一道淡黑色的暗纹突然在门板上浮现，正是影族的太阳图腾，与玄颈间的吊坠纹路一致。暗纹亮起的瞬间，木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里面并非储物间，而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刻着避光符文，即使没有油灯，也能隐约看清路。
“这就是通往黑市的路。”玄率先走进通道，“黑市的人都靠规则碎片交易，我们带的废弃金属碎片够换基本情报，但要找百晓生，可能得用更值钱的东西——比如你从规则坟场拿到的速度碎片。”
林弃摸了摸怀中的速度碎片，碎片冰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下来。通道尽头传来微弱的光亮和人声，显然已经靠近黑市。他深吸一口气，握紧腰间的锈剑——巡天云舸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天刑院的监控、隐书会的踪迹、璇玑的推演，每一步都暗藏凶险，但只要能找到百晓生，就能离《逆仙箓》更近一步，离破解五衰体的希望更近一步。
玄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坚定：“准备好了吗？进去后少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林弃点头，跟着玄走出通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这是一间宽敞的废弃船舱，顶部的破洞漏进些许阳光，照亮了里面的摊位。摊位上摆满了规则碎片、残破的法器、泛黄的古籍，空气中弥漫着秽气与药草混合的怪异气味，几名修士蹲在摊位前讨价还价，声音压得很低，显然都不想引人注目。
不远处的最里侧，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坐在摊位后，手中把玩着一枚水属性规则碎片，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进来的人——正是他们要找的百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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