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后台的“休息中”提示灯亮起时，玥玥才松了口气，指尖离开琴键的瞬间，酸胀感顺着指缝蔓延开来。她对着镜头弯了弯腰，声音带着刚唱完三首歌的轻哑：“今天先到这儿啦，大家早点休息，明天同一时间我们继续聊琴谱哦。”
弹幕里瞬间飘满“玥玥老师辛苦了”“明天见”的留言，还有几条格外显眼的粉色弹幕，是粉丝“小钢琴”发来的：“玥玥老师！强烈安利你去看《千亿总裁的直播间》！里面的钢琴女孩跟你好像！连弹《后来》的细节都一样！”
玥玥原本已经伸手去关直播界面，看到这条留言时，动作顿了顿。《千亿总裁的直播间》这个名字，她今天已经在弹幕里看到好几次了，起初以为是粉丝随口推荐的爽文，没太在意，可“跟你好像”这四个字，让她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好奇。
关掉直播后，她坐在钢琴前没动，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了书名。页面跳转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青芒阅读的封面——黑色背景上，用白色字体写着书名，右下角缀着“匿名作者”四个字，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莫名让她心跳快了半拍。
她点进第一章，开篇第一句就撞进了心里：“阿贵第一次睡桥洞的时候，月亮特别亮，把桥洞照得跟白天似的。他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外套，想着明天要是再找不到工作，就只能回老家。”
玥玥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收紧。她想起三个月前，公司团建时，苟富贵偶然提起过自己的创业经历——那天他喝了点酒，话比平时多了些，说自己刚到这座城市时，揣着五百块钱睡了三天桥洞，夜里冷得睡不着，就盯着月亮发呆，心里憋着股劲，说什么都不肯回老家。
当时她还笑着说“苟总真厉害”，没多想，可此刻看着书里的文字，那些细节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让她忍不住继续往下读。
第二章写阿贵做直播运营，为了帮小众主播拉流量，在网吧熬了两个通宵，最后却因为平台算法变动，所有努力都打了水漂。玥玥想起自己刚签约富贵传媒时，数据一直上不去，苟富贵特意找她聊过一次，说“我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别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当时她只觉得老板人好，现在才知道，原来他说的“遇到过”，是这么具体的经历。
第三章写到阿贵第一次见到钢琴女孩，书里说：“她抱着一台旧钢琴，琴身上还有几道划痕，可她坐下的时候，脊背挺得笔直，指尖落在琴键上的那一刻，整个房间好像都亮了。”
玥玥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她的钢琴是大学时买的二手琴，琴身上确实有几道划痕，是搬家时不小心碰的，她一直没舍得修。第一次来公司面试时，她就是抱着这台钢琴，紧张得手都在抖，却还是挺直脊背，弹了一首《后来》。
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第四章——书里写钢琴女孩收到一个观众五千豆的打赏，观众说“这是攒了半个月的早餐钱，想让你多唱首歌”，钢琴女孩跟阿贵说“原来被人认真对待的感觉这么好”，而阿贵只回复了一句“好好直播，注意休息”。
玥玥看着这段文字，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急促。半个月前，她确实收到过这样一笔打赏，也确实在私信里跟苟富贵说过这句话，而苟富贵的回复，和书里阿贵的回复，一字不差。
那一刻，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匿名作者”，就是苟富贵。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把她眼里的惊讶和慌乱照得明明白白。她想起这半个月来苟富贵的反常——以前他总会在她直播结束后，发一条“今天表现不错”的私信，偶尔还会刷几个“超粉”礼物；可这半个月，私信停了，超粉也没了，甚至在公司走廊遇到，他也只是点点头，匆匆就走，像是在刻意避开她。
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心里失落了好几天，可现在看着书里的文字，她忽然懂了。
第五章写阿贵看着钢琴女孩的直播，手指在打赏按钮上悬了很久，却最终还是关掉了界面。书里写：“阿贵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她的琴声是干净的，她的眼睛是亮的，而他身上带着太多底层打拼的粗糙，怕自己这点‘富贵’，会弄脏她的纯粹。”
玥玥读到这里时，鼻子忽然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想起苟富贵手上的茧——那是创业时搬设备、做运营熬通宵留下的；想起他偶尔会对着报表发呆，眼里藏着的疲惫；想起他每次跟她说话时，总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客气，好像怕靠得太近，会打扰到她。
原来他不是不想联系，而是藏着这样的顾虑。原来他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写进了书里，变成了阿贵的犹豫和退缩。
她握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阿贵犹豫的段落，心里又酸又软。她想给苟富贵发一条私信，告诉他“你很好，一点都不粗糙”，可指尖落在对话框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怕自己会错了意，更怕捅破这层窗户纸后，连现在的同事关系都维持不了。
手机屏幕暗了下来，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她看着屏幕里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评论区——或许，她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她懂了。
她重新打开小说界面，点进评论区。评论区里已经有几千条留言，有人在讨论剧情，有人在猜作者身份，还有人在为阿贵的犹豫着急：“阿贵你快表白啊！别再退缩了！”“钢琴女孩肯定也喜欢你！”
玥玥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了起来。她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最后只留下一行字：“请问作者，书中阿贵没说出口的话，是不是‘我怕自己的不完美，配不上女孩的纯粹’？”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她不知道苟富贵会不会看到这条评论，也不知道他看到后会是什么反应，可她还是想告诉他，她读懂了他藏在文字里的心事，读懂了他的犹豫和喜欢。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钢琴上的琴谱被晚风轻轻吹起一角，上面是她刚练完的《后来》。玥玥把手机放在钢琴上，指尖重新落在琴键上，轻轻弹了起来。琴声很轻，带着点说不清的温柔，飘出窗外，融进了城市的霓虹里。
她想着书里的阿贵，想着现实里的苟富贵，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或许，有些心事，不用直白地说出来，只要对方能懂，就够了。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那个“匿名作者”，给她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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