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浩感觉快要被这种寂静逼疯了，身边一直安静坐着的小倩，忽然身子猛地一颤。
她毫无征兆地吐了一口鲜血，那鲜艳的颜色，恐怖得让人心惊肉跳的！
“小倩！”龙浩魂儿都快被吓飞了，几乎是连滚带爬从沙发上弹起来，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阵发黑。“你可别吓我呀，千万不能有事呀，咱们去医院，我送你去医院。”
他扑到小倩身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你这是怎么啦？啊？怎么又吐血了？走，咱们去医院！”
“浩哥……我……我没事……”
小倩想推开他，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你先动我，让我缓一下，你别害怕，我命硬着呢。一时半会死不了。要是真死了还好了呢，那就彻底解脱了。”
“你说什么傻话呢？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你还得看着我呢……”他说到这的时候，眼睛都湿润了。
龙浩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女孩对于他来说是如此重要。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只知道绝对不能失去她。
她气若游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可能……可能是我刚才……过于掺和……改了……改了你运数……没事的……歇会儿就好……”
小倩试图安慰他，可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更多的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浅色衣襟，也染红了龙浩瞳孔。
“答应我……别……别出门……”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龙浩胳膊，手指冰凉没有一丝活气。
龙浩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凉了，他像是一头发疯豹子，猛地冲向门口，拉开门朝着走廊发出撕心裂肺咆哮声：“琳琳……服务生……快他妈来人呐！”
凌乱脚步声响起，琳琳和一个男服务生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办公室里，如同被台风过境的惨状，以及沙发上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当场就吓得呆住了。
小倩还在咳血，前襟一片血红，简直是触目惊心。“浩哥……别……出去……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
小倩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却还固执重复着这句话，抓着龙浩胳膊的手冰得像铁。
“还他妈愣着干啥！”龙浩扭过头，朝着那个呆若木鸡男服务生怒吼着，“快背她去医院！你他妈快点的！”
服务生被吼得一个激灵，顿时醒过神，他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万分焦急把小倩背了起来。
“琳琳！”龙浩朝着已经冲出门口背影嘶喊着，“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到医院立刻给我打电话！听到没有？”
“知道了浩哥！”琳琳带着哭腔回应声，从走廊尽头传过来。
龙浩好像被抽走全身骨头，靠着门框，眼睁睁看着三个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一步一步挪回狼藉的办公室，重重地瘫倒在沙发上。
此刻所有疲惫、恐惧、懊悔、愤怒……
无数种情绪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闭上眼睛，感觉太阳穴上像是有两把电钻在往里钻。
就在他脑袋里一片混沌，几乎要失去思考能力时候——
“叮铃铃铃铃！”办公桌上那部老式电话机，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急促铃声。
这个声音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满屋死寂和绝望。
龙浩像触电般弹起来，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听筒：“喂？”
电话那头传来赖四声音，出乎意料的是，那边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甚至带着一点如释重负感觉：“龙啊……是我。”
仅仅这三个字，让龙浩一直悬在万丈悬崖边的心，往下落了一寸。
“你放心吧，”赖四继续说道，“嘎子被我们救出来了，没啥大事，就是受了点皮外伤。”
龙浩从肺腑深处吁出半口浊气，但另外半口还在堵着：“老德子呢？”
“他特么干脆就没去！”赖四骂了一句，“老德子这回是真下了血本，也真他妈够阴的。他在铁塔上埋伏一个枪手，嘎子就是在那里被救下来的。咱们去了一百多个兄弟，对方估计也是被吓懵逼了，他都没敢开枪，大勇直接送他上路了。”
龙浩的心又提了起来：“二哥呢？冯二怎么样？”
“二哥……他挂彩了。”
“伤到哪了？严不严重？你他妈快说啊！”
“胳膊上挨了一枪，没伤到骨头，他这是捡了一条命呀！”
赖四语速加快，“老德子就派了两个枪手，都他妈的是射击高手！一个在高塔上，另一个你都想象不到他藏哪了，真他妈能熬，就潜伏在河滩对面那条破船上。我们人一去他就能看到，在水里泡了一天，我是真服了。这个人水性特别好，我们没抓到他，他跑了。一天啊，他就在水里泡了一天，或者比一天时间还长，他是怎么坚持下来呢？”
“估计是特种出来人，社会上的人没有这样毅力！”
“二哥已经被我们送医院了，刚进手术室。哦，对了，我们来医院的时候，碰上琳琳他们了……小倩那丫头……大夫说她肺子里有点老毛病，这次可能是急火攻心，得住院观察几天。具体情况等我回去再跟你细说吧。”
“四哥，”龙浩声音带着疲惫，却又异常坚决，“你一定帮我照顾好他们。听着啊，二哥和小倩一个都不能有事！无论花多少钱都行，给他们找最好的大夫，我等你信儿啊，无论多晚我都不睡。”
“明白，你放心吧，以后咱们得报答冯二，这要是你去了，准没命。小倩说了，他没到寿，即使受伤也死不了。龙啊，我怎么感觉小倩会点啥呢，这丫头越来越神道了。她看我的时候，我感觉能把我心里想的事都看穿了，是我高估她了吗？”
“四哥，不是你高估她，她确实和别人不一样，等你回来时候我在跟你细说。小倩事不要跟别人说，她不喜欢让人知道会看事。而且她也不给别人看，说多了那是泄露天机，对她自身不好。”
“嗯。对，这才是真正修道之人，那些顺嘴胡乐乐人都是骗人呢。我先不跟你说了，得去看看这两个人。”
“好的，四哥你辛苦了！”
“你咋也这么文绉绉呢，咱们兄弟事是绑一起的，什么辛苦不辛苦，我挂电话了。”
两个人挂断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龙浩慢慢松开手，听筒“哐当”一声掉在桌面上。
他像一滩烂泥往后一倒，陷进宽大的老板椅上，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死寂，还有满地狼藉玻璃碎片。
龙浩仰着头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迷茫。人生的路啊，真他妈难走呀。
以前他总觉得只要胆子够大，下手够黑，心肠够狠，就能踩着别人脑袋，一步一步爬上最高那座山头，伸手就能够着天了。
可现在他才有点明白，那座看似风光无限的山顶，下面垫着的却是兄弟们血肉之身，还有无数撕心裂肺的取舍。你以为飞上了云霄，殊不知脚底下踩着的却是地狱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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