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法医附身,探寻真相
门把手的晃动停止后,走廊里再没有声音。陈默贴着墙,左手缓缓从裤兜里抽出,指尖还残留着录音笔外壳的凉意。他没开灯,也没动床头的水杯,而是蹲下身,用指甲轻轻刮了刮门缝底部的水泥地。一粒细小的灰白色颗粒沾在指腹上,像是鞋底蹭落的防滑胶屑。他捻了捻,颗粒脆而干,不是安保巡逻靴常带的泥灰。
他起身,把床垫掀开一角,将裹着毛巾的笔记本和录音笔塞进夹层,再压上枕头。背包被挪到床尾,拉链朝下,像是随意丢下的。他躺上去,闭眼,呼吸放慢,耳朵却竖着。
十分钟后,远处传来铁门开合的吱呀声,脚步渐远,踩在水泥地上没有回音——来人刻意避开了声控灯区。
天还没亮,他已起身。洗漱时用冷水拍了两把脸,没刷牙,怕动静惊醒隔壁。出门前,他从药盒底层抽出一张对折的保鲜膜,塞进袖口。
医务室在宿舍区东侧,门口贴了张打印纸:“非值班人员禁止入内”。垃圾暂存点在后墙拐角,铁皮桶半满,上面盖着一层废弃的塑料布。他蹲在桶边,假装系鞋带,左手掀开布角。医疗废弃物袋口扎得松,露出一角带血的棉球。他认得那颜色,是昨晚擦拭呕吐物用的。
他用保鲜膜包住棉球,迅速塞进药盒空格,再把药盒放回背包侧袋。返程路上,他绕到道具车停放区,找了个背光的角落站定。车身上贴着“古装组禁用”字样,轮胎边堆着几块泡沫板。他靠着车门坐下,双肩包放在腿上,手搭在拉链处。
闭眼。
脑海里浮现出解剖室的画面:白墙、不锈钢台面、头顶无影灯的冷光。他想起纪录片里法医说话的方式——不带情绪,只陈述事实。他开始回忆尸检报告的结构:体表特征、内部器官状态、毒理分析、死因推断。他反复默念“法医工作守则”“中毒症状分类”“常见毒物反应机制”,像背诵一段陌生的口诀。
十分钟。
脑中忽然清晰起来,仿佛多年执业形成的肌肉记忆被唤醒。他知道氰化物中毒的典型表现:细胞缺氧、血液呈鲜红色、呼出气带苦杏仁味。他知道如何用简易方法做初步检测——碘伏与氰化物反应会产生淡紫色环状显色。
他睁开眼,天光已亮。
回到板房,他锁好门,从背包里取出药盒,打开保鲜膜,用棉签蘸取少量残留物。样本呈灰黄色,略带粘性,但没有腐败气味。他用儿童体温计探入,读数显示十六摄氏度——夜间低温延缓了分解。
他撕开一片碘伏棉片,将棉签上的物质涂在边缘。三十秒后,棉片外圈泛出极淡的蓝紫色晕,像被水晕开的墨迹。他盯着看了五秒,又重复一次,结果相同。
是氰化物衍生物。
他翻开笔记本,写下:“呕吐物样本显色反应阳性,结合临床症状,确认为急性氰化物类中毒。摄入途径为食物,爆发集中,时间一致,指向特定餐品。”
写完,他合上本子,手指在封皮上停了两秒。
接下来是还原路径。
他带上笔记本和药盒,走出宿舍区,直奔昨晚餐车停放的位置。水泥地上还留着一圈油渍,呈不规则椭圆。他蹲下,发现油渍中心颜色更深,边缘有拖拽痕迹。他顺着痕迹往右延伸三米,看到“加辣”饭箱的轮子压过一处低洼,留下两条平行凹槽。
箱体底部有渗漏。
他伸手摸了摸把手,金属表面有一道新鲜刮痕,约两厘米长,像是被什么硬物蹭过。他记下位置,又检查其他饭箱,均无类似痕迹。
回到板房,他摊开笔记本,在中间画出一条时间线:17:00 餐车到岗,17:30 开始分发,18:43 有人首次呕吐,19:15 医务室接诊,20:30 症状全面爆发。
他标注出老李换饭盒的时间点——监控虽无,但目击者提到他曾在17:25左右蹲在铁皮箱后操作。而加辣饭的分发集中在17:30至17:40之间,正是老李当班的黄金时段。
毒物不可能直接撒在饭菜上——那样会立刻被发现。也不可能是整批污染——否则所有人都会中毒。唯一的可能是:毒物藏在某个特定容器里,只用于部分饭盒。
辣椒油。
他记得昨晚那批加辣饭的油色偏深,香气浓得异常。如果毒物溶于油,再由老李在分发时手动添加,就能精准控制范围。
他在纸上画出流程图:辣椒油罐 → 老李 → 加辣饭盒 → 特定群演。
箭头之间,他标上“手动添加”“定向分发”“时间吻合”。
然后他翻到新一页,列出三个待验证点:
1. 辣椒油容器是否单独存放?
2. 老李是否有接触油罐的权限?
3. 昨晚剩余的辣椒油是否还在?
他知道,现在去问这些,只会打草惊蛇。但他也清楚,只要他不动声色,继续扮演一个普通群演,就能等到下一个机会。
他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将“食物中毒,疑似蓄意投毒”划掉,重新写下:“确认含氰化物衍生物,投毒方式为辣椒油定向添加,执行者具备餐食分发权限。”
写完,他撕下这页,折成小方块,塞进药盒夹层。原页留下空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下午三点,他照常去片场待命。动作组正在调试威亚,导演在看回放。他坐在角落,背包放在脚边,手里翻着一本从道具组捡来的旧杂志。眼角余光扫过后勤区,看见老李正蹲在餐车旁清点饭盒,手套没戴,手指直接碰着油罐盖子。
他没动。
晚饭时间,场务照常分发盒饭。他领了一份普通口味,没要加辣。有人问他:“你不吃辣?”
“不太适应。”他答。
那人笑了笑:“加辣的今天停了,说是油出了问题,怕再有人闹肚子。”
陈默点头,低头吃饭。
夜里九点,他回到板房,关灯,坐床边。窗外风起,铁皮屋顶发出轻微震颤。他从背包里取出录音笔,按下录音键,贴近嘴边,声音压得极低:“辣椒油被污染,老李接触过容器,分发时有替换动作。样本检测确认氰化物反应,症状与摄入时间吻合。目前证据链闭合,但缺乏直接物证。”
他停顿两秒,继续说:“明天早餐,油料是否恢复供应?若恢复,是否更换来源?若未换,可尝试获取残留油样。”
录音结束,他将笔放回口袋,躺下。
凌晨四点,他醒来,穿衣出门。
餐车比往常早到十分钟。他躲在道具仓库后侧,看见配送车停下,司机下车抽烟。老李走过去,两人说了几句,司机递上一叠单据。老李翻了翻,签字,然后打开餐车后门,搬出两个新油罐,标签上印着“川香牌辣椒油”,生产日期是昨天。
他没靠近。
等老李离开,他才走近餐车,从袖口取出一片新的保鲜膜,轻轻贴在油罐阀门缝隙处。半秒后撤手,膜上沾了一丝红油。
他回到板房,锁门,取出碘伏棉片,将油滴涂在边缘。
等待。
棉片中心缓慢泛出淡紫色晕,比昨晚更明显。
他盯着那圈颜色,笔尖落在笔记本上,写下:“新油样显色反应阳性,污染持续存在。投毒未止。”
他合上本子,塞进床垫夹层。
天亮前,他把药盒里的样本和录音笔重新打包,用胶带缠紧,放进儿童绘本的硬壳封皮里。绘本被塞进背包最里层,外面压着三件换洗衣物。
六点二十,他走出宿舍区,迎着晨光走向片场入口。
路上,他遇见一个年轻群演,对方问他:“你昨晚睡得好吗?听说三号楼又有人不舒服。”
“没听说。”他答。
“说是拉肚子,比昨天轻。”那人说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饭盒,“但我觉得……还是别吃辣了。”
陈默点头,没接话。
他走进片场大门,登记,领牌,站到待命区。
导演组那边传来争吵声,似乎在争一场戏的调度。他低头整理背包带,手指触到绘本边缘。
他知道,只要他不说,没人会知道他已经看清了这一切。
他抬起头,看见老李正推着餐车往动作组走,手里拎着那罐新油。
油罐阀门上,还沾着一点未擦净的红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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