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记，总区办公室。
黄志诚的桌上，永远堆着三样东西：快要溢出来的烟灰缸，喝了一半的速溶咖啡，和永远也看不完的卷宗。
他刚把一个在旺角收数收到医院IcU的古惑仔钉在证据板上，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黄sir，我是龙景铨。”
黄志诚把腿从桌上放下来，坐直了身子。龙景铨这个名字，在警队里，比处长的嘉奖令还提神。这只老狗，总能嗅到别人看不见的血腥味。
“龙老，又有什么大案，要指点我们o记做事？”黄志诚的语气，带着几分老油条的熟稔和警惕。
“我这有份‘商业计划书’，写得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份上市公司年报都漂亮。”电话那头，龙景铨的声音，像一块磨刀石，“计划书的名字，叫‘恐惧’。执行人，叫杨天。受益公司，叫天穹集团。”
黄志-诚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杨天？没听过。天穹集团？新公司？”
“新得像刚从娘胎里出来，但干净得像用消毒水洗过。”龙景铨顿了顿，“黄sir，你们天天跟那些烂仔打交道，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古惑仔都开始穿西装，跟你讲‘资产重组’和‘风险对冲’，你们的警棍，要往哪敲？”
黄志诚没有说话，他拿起笔，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下了“杨天”和“天穹”两个词。
“老规矩，龙老。”他点上一根烟，“把你的‘计划书’传真过来。不过我先说好，o记办案，只讲证据。不讲故事。”
挂了电话，黄志诚看着纸上那两个陌生的名字，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深邃。
他闻到了一丝味道。
不是街头斗殴的血腥味，也不是毒品交易的化学味。
那是一种更高级，也更危险的味道。
钱，烧着了的味道。
……
雪厂街九号，三十三楼。
靓坤正拿着一份港岛地图，用红色的马克笔，在上面疯狂地画着圈。每一个圈，都代表着一片老旧的屋邨。
“阿天，按照福华街的‘模型’，我们把这些圈都吃下来，不出三年，我们的‘现金流’，就能淹了整个维多利亚港！”靓坤的脸上，泛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红光。
他觉得，以前那些为了抢一条街，打得头破血流的日子，简直是愚蠢得可笑。
杨天没有看地图，他正在浏览天养生刚刚发过来的，关于龙景铨的资料。
《都市前沿》总编辑，新闻界硬骨头，从业三十年，拉下马的议员和富豪，比靓坤砍过的人还多。
“坤哥，”杨天放下平板，“我们的‘模型’，现在出了一个‘变量’。”
“变量？什么东西？是东星的乌鸦要搞事，还是哪个不开眼的堂口想来分一杯羹？”靓坤把马克笔一扔，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比他们麻烦。”杨天把平板推了过去，“一个记者。”
靓坤凑过去，看着龙景铨那张满是皱纹却眼神锐利的照片，不屑地撇了撇嘴。
“一个写字的？阿天，你太小心了。这种人，让傻强去他楼下放一挂鞭炮，他就知道哪篇报道该写，哪篇不该写了。”
“如果这么简单，他就不会叫龙景铨了。”杨天笑了笑，“坤哥，你现在要学一个新词，叫‘舆论风险’。对付这种人，用刀，是最低级的手段。你砍他一刀，他会变成英雄。我们，会变成全港公敌。”
“那怎么办？就让他这么查我们？那我们的‘社区安全推广计划’，不是要泡汤？”靓坤急了。
“不，他不是风险。”杨天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一种近乎愉悦的光芒，“他是一个‘杠杆’。一个能让我们把‘产品价值’，放大十倍的杠-杆。”
靓坤彻底懵了，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需要进行一次彻底的硬件升级，才能跟上杨天的思路。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是杨天的秘书。
“杨先生，和联胜的师爷苏刚刚来电。”秘书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说，大d哥对我们天穹集团的专业能力，表示高度认可。他想……他想委托我们，为和联胜，撰写一份‘企业年度社会责任报告’。”
“噗——”
靓坤一口茶直接喷在了对面的落地窗上。
“哈哈哈哈哈哈！”他捂着肚子，笑得几乎要从沙发上滚下去，“社会责任报告？他妈的，大d那个扑街，他最大的社会责任，就是别再出来吓人了！阿天，这单生意，接不接？哈哈！我们怎么写？写他们去年为港岛的医院和警局，贡献了多少KpI吗？”
角落里，正在给“雅典娜的守护”防弹公文包设计新配色的傻强，猛地抬起头，眼神亮得像两千瓦的灯泡。
“接！必须接！”他冲到白板前，拿起笔，激情四射地写下标题——【从砍刀到手术刀：和联胜的救赎与新生】。
“我们的报告，要分三个篇章！”傻强唾沫横飞，“第一章，‘历史的阵痛’，回顾社团的暴力原罪。第二章，‘模式的探索’，重点介绍d哥领导下的Swot转型阵痛。第三章，‘未来的展望’，我们可以宣布，和联胜将成立一个‘不良资产再就业基金’，专门帮助那些被‘优化’掉的兄弟，转型去做社区园丁和老人院护工！”
靓坤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一脸狂热的傻强，又看了看云淡风轻的杨天，第一次觉得，这个办公室里，最危险的，可能不是那些枪，而是某些人的脑子。
杨天看着这两个活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拿起内线电话，拨给了秘书。
“回复师爷苏，就说天穹资本乐于帮助任何有志于转型的企业。我们的咨询费，按小时计算，会计师团队的报价单，稍后会发到他的邮箱。”
他挂断电话，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天养生。”
“老板。”
“帮我约一下《都市前沿》的总编辑，龙景铨先生。”杨天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就说，天穹集团的cEo，想就‘城市安全与企业责任’这个话题，接受他的独家专访。”
“另外，”杨天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把我们刚刚接到的，来自和联胜的那个‘咨询项目’，匿名，透露给他。”
电话那头，天养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指令。
“老板，你是想让他觉得，我们是在‘黑吃黑’？”
“不。”杨天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着这座巨大的，正在被他重新定义的城市。
“我要让他看到，旧时代的黑，是如何心甘情愿地，花钱请我们，把它漆成，新时代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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